聽聞滾石唱片出現財務危機,震驚之餘,有些說不出的愁緒輕飄而過。
剛好,昨天才將楊佩佩戲劇的CD放入車中,回家途中,隨著懷舊心情,輕輕哼唱起那段繽紛閃亮的滾石歲月。曾經喜愛的戲劇,一首首為戲量身訂作的精典歌曲:為愛執迷的「鬼迷心竅」,斬不斷的情絲,百轉千迴後依然繚繞的情意,依舊動人已極;悠緩纏綿的「碧海情天」,柔情萬千的思緒,不管情深是怨還是願,不願離散的心守著最初的誓言;古典情長的「情關」,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兒女情長留待來世嘗還;依戀難掩的「你給我一片天」,就算整個世界都在下雪,走近你的身邊就能看見春天;註定相愛的「上上籤」,蠢話連篇的男人,留在身邊討厭,沒有又掛念………
無數的歌曲,交織出曾有過的悲歡,站在藍色大門前,每一瞬間的聆聽皆沾惹著回憶的氣息,為靜謐的夜晚渲染出金黃色澤,因為太美,不忍凝視,因為獨特,不願遺忘,曾經的溫暖陪伴,是最貼心的對待,對我而言,滾石的記憶,如同青春的記憶,輕輕開啟,無止無盡………
1986‧張艾嘉‧「最愛」
不太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聽起流行歌?只記得總愛在房裡開著收音機,任音樂流洩在空氣裡,也留在我青澀懵懂的情懷中。
那時不懂張艾嘉的「最愛」,細訴的女人情懷有多哀傷?只覺得曲調溫柔,詞意甚美,當我終於明白紅顏多情,註定一世傷懷時,對這首歌的情感有了歲月的溫情與深度:『只有那感動的是我,只有那感動的是你,生來為了認識你之後,與你分離。』(註1)
現在終於能體會女子纖細幽婉的情感,纖纖小手,深深情意,那無盡的溫柔緊緊繫住所愛之心,一瞬間感動,一輩子情衷,分離,淒絕亦美絕,如若不曾離心,情亦無止無休。
最愛
作詞:鍾曉陽 作曲:李宗盛 編曲:李壽祥
紅顏若是只為一段情 就讓一生只為這段情
一生只愛一個人 一世只懷一種愁
纖纖小手讓你握著 把他握成你的袖
纖纖小手讓你握著 解你的愁 你的憂
啊~~ 啊~~
自古多餘恨的是我 千金換一笑的是我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都是我
只有那感動的是我 只有那感動的是你
生來為了認識你之後 與你分離
以前忘了告訴你 最愛的是你
現在想起來 最愛的是你
紅顏難免多情 你竟和我一樣
1988‧潘越雲‧「京華煙雲」
那時極鍾愛「京華煙雲」,特別喜愛潘越雲唱的主題曲,古典而詩情的詞句,有著天寬地闊的蒼茫之感。李建復和潘越雲完美的聲音,在我心底留下極美的餘韻,錄音帶被我聽壞了仍捨不得丟。
充滿文學氣息的戲與歌,一字一句都是味道,開啟了我對文學的美麗想像,那情,細緻卻迷離,所謂的「死生契闊」隱藏了多少大時代的悲歡?現在想來,相愛與相守皆有各自的捨與得,捨了身,得了心,捨了心,得了情,得心或得情,沒有好與壞,都是人世難得!
我也開始懂得:『最輝煌時總是最滄桑,最明亮時總是最迷惘,最美麗時總是最淡泊,最繁華時也是最悲涼。』的箇中真義。(註2)
那種害怕失去而產生的莫名哀傷,靜靜緩緩的停格在我心上,如此善感的性情,只能以“珍惜”握住此刻,期盼手心的餘溫不被歲月的霜寒悄悄凝結。
京華煙雲
作詞:謝材俊 作曲:李泰祥 編曲:黃韻玲 演唱:李建復/潘越雲
多少的離亂承合 多少的恩怨不平
歷史的一頁尚未寫盡 硯上的筆早已凝乾
什麼是死生契闊 什麼是歲歲年年
在夢境和黎明的交界 曾經是我紅底金字的愛
最輝煌時總是最滄桑 最明亮時總是最迷惘
最美麗時總是最淡薄 最繁華時總是最悲涼
重重煙樹浩浩雲山 十丈紅塵落成了青苔的記憶
星辰下 濤聲裡往事霸圖如夢
1991‧娃娃‧「飄洋過海來看你」
李宗盛以娃娃的故事寫下的「飄洋過海來看你」,有一種特別動人的情愫!
第一次聽見這首歌,立即被飄洋過海的浪漫情懷所吸引,雖隱約從娃娃如泣如訴的歌聲裡,感受到一股深切哀傷,但當時只覺相隔兩地的愛情甚美,總認為相思本身沒有距離,不受時間和空間阻隔,如此想來,飄洋過海和戀人相聚自是美麗多過哀愁。
幾年後再聽這首歌,我漸漸明白歌裡為情相思,為情所困之苦,很多時候,寂寞無預警的輕上心頭,想見的人遠在千山萬水之外,無法飛奔到身旁,非得飄洋過海才能見上一面,等到終於見了面,訴了衷曲,卻仍須一別。
即將分離前的感受,更教人悲傷難抑:『在漫天風沙裡望著你遠去,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己,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窮水盡,一生和你相依。』(註3)
所謂:『相見難時別亦難』,正是如此吧!彼此那份想愛卻遙遙相隔的難處,只能在揮別前夕,再度以心相許,如若此心仍在你心上,我們之間也就沒有真正的分離了。
飄洋過海的愛情,像一則瑰美的傳奇,總得歷經平順愛情所沒有的分離與苦痛,才能走過彼岸,走進對方心底,才能真正永遠相依,不再離散。
飄洋過海來看你
作詞:李宗盛 作曲:李宗盛 編曲:屠穎 演唱:娃娃
為你 我用了半年的積蓄飄洋過海的來看你
為了這次相聚 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覆練習
言語從來沒能將我的情意表達千萬分之一
為了這個遺憾 我在夜裡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記憶它總是慢慢的累積 在我心中無法抹去
為了你的承諾 我在最絕望的時候都忍著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裡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擁嘆息 不管將會面對什麼樣的結局
在漫天風沙裡望著你遠去 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窮水盡 一生和你相依
1992‧李宗盛‧「鬼迷心竅」
還記得「鬼迷心竅」,是電視劇「末代皇孫」的片尾曲,當時聽到大感驚豔!喜歡詞裡精準優美的意境,愛情本就沒有任何道理,也許是一時「鬼迷心竅」,也可能是一輩子「鬼迷心竅」,一旦愛了,即不容你拒絕或捨棄。
有個朋友曾苦戀一個女孩多時,明知女孩已心有屬,他仍不願放棄,守在她身旁多年,認識的朋友都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問他何苦?當時他最愛的歌就是「鬼迷心竅」,這首歌就像他的心情寫照:『有人問我你究竟是那裡好,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註4)
記得他跟我說過:『妳知道我怎麼確定愛她嗎?她在我心裡比任何人都美,那美不是耀眼而是溫柔,我每天醒來,腦海裡就出現她的影像,有時想著想著心都酸了起來,做不成她的戀人,還是要做她的朋友。』
後來,女孩成了別人的新娘,他依舊只是她的朋友,也依舊在心的角落永遠眷戀她。這就是愛情吧!觸動心弦的那一刻,再難輕易斬斷情絲,百轉千折將心繞得更緊,未曾得到,也未曾失去,只是靜靜守護,輕輕放手,苦澀的眷戀仍有一種絕對的唯美!
我喜歡將愛一個人形容成「鬼迷心竅」的說法,一旦墜入深淵,就不畏懼無止盡的陷落,人生總要有那麼一次的不顧一切,認真的愛著,勇敢的痛著,才不枉青春,不悔此生。
還有許多許多留在歲月裡的歌,也留住了我過往的心情:
1987‧黃韻玲‧「藍色啤酒海」
活潑的曲風,充滿意象的歌詞:『………藍色啤酒海,我想要一個小孩,珊瑚眼睛,珍珠心懷,啤酒眼淚,滴成藍色的海………』(註5)
俏皮卻不失美麗,每次聽黃韻玲的歌,都有極好的心情,不知不覺駆離了一些莫名的憂傷。
1987‧齊豫‧『STORIES』
齊豫一系列的英文專輯,是姊姊當時的最愛,從小崇拜姊姊的我,自然而然喜歡起齊豫風味的英文歌曲,總覺得歌如其人,那些英文歌在齊豫天籟般的嗓音詮釋下,竟也流露出些許流浪的況味呢!
一直記得「WHOEVER FINDS THIS I LOVE YOU」的MV中,那個寂寞的小女孩,就像在情愛之河流浪的每顆心,只想找一個願意停駐,不再離開的身影,好讓飄泊的心不再流浪,不再傷懷。
1988‧陳淑樺‧『明天還愛我嗎?』
我很愛的一張專輯,它雖不若『夢醒時分』這般家喻戶曉,但每首歌都極為耐人尋味,感覺更貼近陳淑樺,更貼近幽微的女人心。
後來也很喜歡『淑樺盛開Forever』這張專輯,「愛得比較深」有傷痛過後的海闊天空,雖然這張專輯前衛的曲風在銷售上大大失利,但陳淑樺唱出了整個城市的寂寞,也唱出整個城市的自由與開闊,我依然記得舊金山街道上,陳淑樺燦爛盛開的微笑!
1990‧蘇慧倫‧『追得過一切』
蘇慧倫第一張專輯的「愛我好嗎?」是一首悲傷甚至有些卑微的情歌,縱然當時略顯悲情,但真正愛著時,不會在意那很低很低的感覺,只在意自己是否在對方心裡?慧倫就是因為這首歌成為我的知音呢!
後來大紅的『檸檬樹』、『鴨子』、傻瓜』、『Happy Hour』,我並不是很愛,總覺得她乾淨溫潤的嗓音,不需要太浮誇的編曲,可惜不錯的『懶人日記』淹沒在唱片市場中,返樸歸真的『戀戀真言』重回清新自然的感覺,即使不再暢銷,她依然是我心中喜愛的歌手。
1990‧黃品源‧『男配角心聲』
黃品源初試啼聲,即紅透半邊天的「你怎麼捨得我難過」,是當時KTV必點的歌曲,人人都能朗朗上口,一直以來,對他的歌並沒有特別的偏好,但這首精典歌曲,也代表了那個時代我們曾共有的回憶!
近幾年又在電影『藍宇』中聽見這首歌,還是覺得好聽,似秋葉般輕輕飄落的愁,是愛情的無常,也是歲月的無常。
1992‧萬芳‧『放心』
從「半袖」認識萬芳情感獨具的歌聲,從「猜心」深深喜歡萬芳的歌,『貼心』的貼近,『斷線』的輕愁,『一切如新』的歡快,『割愛』的難捨,『就值得了愛』柔情,『不換』的圓滿,『這天』的悠緩,『收信快樂』的溫情,到『相愛的運氣』的微笑。不管愛情的過程有多傷痛,萬芳的歌總給我最後還能微笑的感覺,所有的傷懷總會走過。
擁有她每張專輯,像擁有自己每一刻的心情,每一首歌都有回憶的畫面,有深埋的情感,每次聆聽,都像心在傾訴,那綿密的溫情,即使是淚,也有溫度!
我依戀萬芳,像依戀著生命中每一次深刻的遭逢。
1994‧陳昇‧『魔鬼的情詩』:
老實說,我不是一開始就喜歡陳昇的歌,以前,總覺得他奔放不羈的歌聲,與少女般的情懷有段距離,真正認識陳昇的歌也是從「魔鬼的情詩」開始。
我極為喜歡「魔鬼的情詩」這名字,以雙耳閱讀魔鬼的情詩,心也跟著浪漫起來呢!
吉他伴奏輕輕展開「不再讓你孤單」,第一次覺得昇哥的聲音也能如此溫柔,也第一次覺得簡單的愛情如此動人,一起呼吸清晨的第一道空氣,一起走過遙遠嶇折的路,一起變老還要寫最美的情歌給你,不再讓你孤單!男生最愛的「最後一次溫柔」、永遠溫柔的「把悲傷留給自己」、我最喜歡的「然而」、淡淡哀愁的「最後一盞燈」等等,開始注意陳昇的歌,發現他有一顆遠走高飛的自由靈魂,令我深感羨慕!
1994‧劉若英‧『我的美麗與哀愁』
我是後來的後來才聽劉若英的第一張專輯。我承認一開始並不喜歡奶茶,甚至有點討厭,總覺得她唱歌太用力,上電視的感覺太矯情,對當時崇尚自然派的我而言,一切都太過了一些。
直到看了『人間四月天』,深深被張幼儀折服,那種不顧一切的投入是「我等你」的心情,也奠定奶茶知性和感性兼具的學院派形像,『很愛很愛你』,簡單卻極為扯動人心的一句話,將奶茶推入暢銷歌手的行列,「後來」是質樸的青春回憶,『成全』,『一輩子的孤單』唱盡幽深孤單的女人心事。之後,奶茶離開了滾石,也留下這些精典的“等待”心情。
回過頭來聽奶茶的前幾張專輯,發現也有我喜歡的心情,「為愛癡狂」的青春,讓愛自由的「決定」,很“莉香”的「打了一把鑰匙給你」,都是可以很久很久的歌,就像奶茶註定會在舞台上很久很久一樣!
1995‧無印良品‧『掌心』
來自馬來西亞的光良和品冠,像一陣溫暖的薰風吹過我心,喜歡光良寫的歌裡獨有的溫柔,偏愛品冠乾淨渾厚的嗓音,而無印良品時代的合聲,至今仍無可替代。
「是你變了嗎」是我極鍾愛的一首歌,初聽就有欲淚之感,有點類似綺貞的「九份的咖啡店」,不同的是,綺貞的歌以比較疏離的距離看待分離,而「是你變了嗎」仍以靠近的姿態,努力想拉近彼此的距離,而越是溫柔,越是教人疼痛。
1998‧陳綺貞‧『讓我想一想』
就是很喜歡陳綺貞!喜歡她以輕盈的方式寫歌,以輕柔的聲音唱歌,遊走在簡單與繁複的編曲之間,綺貞的音樂活潑生動,也溫柔沉靜,就像看見自己幽微卻不斷變化的心,一切隨心而走,情可以雲淡風輕,亦可深植於心。
出道至今,綺貞只有三張專輯,清新自然的『讓我想一想』,繽紛燦爛的『還是回寂寞』,令人驚豔的『吉他手』,魔岩時出版的Demo1、2、3,三張限量的Demo讓喜歡綺貞的心情變得很獨特。後來綺貞自己出版的兩張單曲,魔幻迷離的「Sentimental Kills」,藍天白雲的「旅行的意義」,多變的曲風,細膩的音樂本質,就是我最鍾愛的陳綺貞。
地下鐵音樂劇中「那麼,就要出發去遠方了嗎?」,是未來更值得期待的陳綺貞!
本來只想大略的寫一下滾石和我的青春回憶,怎知一寫起就欲罷不能,每首歌都有各自的情懷,就像記憶無從精簡,跳出腦海裡的片段:
擁有無數動人情歌的周華健;「浪人情歌」的浪人伍佰;從「不必在乎我是誰」到「鏗鏘玫瑰」的林憶蓮;嗓音乾淨透明,我曾經很喜歡的張信哲;在「最浪漫的事」裡吟唱女人心事的趙詠華;從「他不愛我」到「十二樓」莫文蔚,我非常喜歡莫文蔚在滾石的畢業作「寂寞的戀人啊」,那些或寂寞或感慨的情歌只有她唱才對味。從「葬心」到「春光」時代的黃鶯鶯,溫柔細緻的嗓音嘗試更多變的曲風,同樣令人難忘!張洪量以「你知道我在等你嗎?」走紅,但我最偏愛的是『蛻變』專輯,每首歌都有鮮明的意象存在我心,在滾石最後一張精選集『情定日落橋』,充滿異國情調的浪漫情懷,感覺就是很張洪量;以「愛的初體驗」走紅的張震嶽,也寫下無數膾炙人口的歌曲「勇氣」、「分手吧」等等;無論歌或人都個性十足的楊乃文;99年,開始讓世界瘋狂的五月天,第一張專輯沒紅卻很棒的梁靜茹………
這些滾石歌手,以接力的方式,陪伴了我們好長一段歲月,在書寫這篇文章的同時,隨機點選了幾首歌曲,情緒亦隨之波動而起,原來,“回憶”不曾褪色,它始終安然的存在,直到輕輕撩撥,緩緩碰觸,它才以最耀眼的姿態推開大門,與我微笑相望,這一遇見,定當把酒言歡,細數從前,不醉不歸。就像“似水年華”中默默所言:『早晨喝酒醉一天,天天喝酒醉一生。』我所珍愛的回憶,就像微醺般的美好,只喝一天肯定不夠,以文字醉酒,即便醉一生亦感歡欣莫名,朦朧中所見的景緻,自當不減當年風華,醒醉之間,一切皆美,一切靜好。
關於青春的美麗與哀愁,關於成長的苦澀與傷痛,因這些充滿回憶的歌曲,定格在最燦爛的瞬間。謝謝滾石多年的陪伴,這份溫暖的牽繫,我會一輩子記得!
註1:張艾嘉「最愛」, 作詞/鍾曉陽,作曲/李宗盛
註2:潘越雲「京華煙雲」, 詞/謝材俊,曲/李泰祥
註3:金智娟「飄洋過海來看你」,詞曲/李宗盛
註4:李宗盛「鬼迷心竅」,詞曲/李宗盛
註5:黃韻玲「藍色啤酒海」,詞曲/黃韻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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