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和小燕子第二次見面,是在半個月以後。
那天,她的心情低落。
到北京已經一段日子了,自己要辦的事,仍然一點眉目、頭緒都沒有。
眼看身上的錢,越來越少,真不知道是不是放棄尋親,回濟南去算了。
金瑣看到紫薇悶悶不樂,就拉著紫薇去逛市集。
到了市集,才知道北京的熱鬧。
街道上,市廛櫛比,店鋪鱗次,百藝雜耍俱全。
地攤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古玩、磁器、字畫,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紫薇、金瑣仍然是女扮男裝。
紫薇背上,背著她那個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包袱。
紫薇不時用手勾著包袱的前巾,小心翼翼的保護著。
兩人走著走著,忽然聽到群眾哄然叫好的聲音,循聲看去,有一群人在圍觀著什麼,就好奇的擠進了人群。
只見,一對藝裝的年輕男女,正在拳來腳去的比畫著。
地下插了面錦旗,白底黑字繡著『賣藝葬父』四個字。
那一對男女,一個穿綠衣服,一個穿紅衣服,顯然有些功夫,兩人忽前忽後,忽上忽下,打得虎虎生風。
金瑣忽然拉了紫薇一把,指著說﹕「妳看妳看,那個大鬧婚禮的小燕子也在那,妳看到沒有?」
紫薇伸頭一看,原來小燕子也在人群中看熱鬧。
兩人眼光接個正著。
小燕子愣了一下,認出她們兩個了,不禁沖著她倆咧嘴。
一笑,紫薇答以一笑,小燕子便掉頭看場中賣藝的兩人。
此時,兩人的賣藝告一段落,兩人收了勢,雙雙站住。
男的就對著圍觀的群眾,團團一揖,用山東口音,對大家說道﹕「在下姓柳名青,山東人氏,這是我妹子柳紅。
我兄妹兩隨父經商來到貴寶地,不料本錢全部賠光,家父又一病不起,至今沒錢安葬,因此斗膽獻醜,希望各位老爺少爺、姑娘大嬸,發發慈悲,賜家父薄棺一具,以及我兄妹回鄉的路費,大恩大德,我兄妹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各位。」
那個名叫柳紅的姑娘,就眼眶裡蓄滿了淚水,捧著一只錢缽向圍觀的群眾走去。
群眾看熱鬧看得非常踴躍,到了捐錢的時候,就完全不同了,有的把手藏在衣袖裡不理,有的乾脆掉頭就走。
只有少數人肯掏出錢來。
這時,小燕子忽然躍入場中,拿起一面鑼,敲得『眶眶』的好大聲。
一面敲著,一面對群眾朗聲的喊著﹕「大家看這裡,聽我說句話!俗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北京城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爺大娘們,咱們都是中國人,能看著這位山東老鄉連埋葬老父、回鄉的路費都籌不出來嗎?」
小燕子正在說的同時,忽然看見歹徒偷了紫薇的包袱,正要溜走。
不禁放聲大喊﹕「小偷!別走!你給我站住!」
小燕子這樣一喊,歹徒拔腿就跑,柳青大吼一聲,就向歹徒追去。
紫薇這才驚覺,伸手一摸,包袱已經不翼而飛,嚇得魂飛魄散:「天啊!我的包袱!」說完後立刻使出輕功追向歹徒。
「小姐!等等我啊!」金瑣喊著,沒命的奔向歹徒的方向。
柳紅也顧不得賣藝了,兩人腳不沾塵的,也追向歹徒。
跑了好半天,這才看到,在一條巷子裡,小燕子、柳青、柳紅和紫薇四個圍住了歹徒,正打得天翻地覆。
小燕子一面打,一面痛罵不已:「在我面前賣功夫,你簡直瞎了眼!還不給我把包袱放下!」
歹徒那裡是這四人的對手,被打得七零八落。
幾下子,就被小燕子抓住了衣領:「你要偷要搶,也要看看對像,人家也是出門在外的人,你偷了別人的盤纏,教人怎麼回家?簡直是個下三濫!」
歹徒知道今天栽了,憤憤不平的大嚷﹕「大家都是走江湖,為什麼要為難我?」
柳青一拳打過去:「還不把東西交出來?想送命嗎?」
柳紅見歹徒沒動靜,又一拳打過去:「不給你點厲害的瞧瞧,你不服氣,是不是?」
歹徒知道沒戲可唱了,大吼一聲,拋出手中包袱,乘機飛逃而去。
紫薇看著包袱畫過空中,不禁跳過去接包袱。
紫薇喘著氣,氣極敗壞的說:「姑娘!謝謝你,為我追回了包袱,如果這些東西丟了,我就活不成了!」
小燕子挑著眉毛說:「這麼嚴重?裡面有多少金銀珠寶呀?你趕快看看,有沒有被掉包啊?」
一句話提醒了紫薇和金瑣兩個,立刻緊緊張張的拆開包袱,只見包袱裡還有包袱,層層包裹;紫薇一層層解開,裡面,赫然是一把折扇和一個畫卷。
紫薇見東西好好的,不禁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把字畫緊貼在胸口抱了抱:「謝天謝地!東西都在!」
小燕子睜大了眼睛,不禁看著那包袱裡的畫卷和折扇,心想:「奇怪了!這東西真有這麼重要嗎?難道......,她也是......」
「這些可是我們小姐的命,此任何金銀財寶都重要!」金瑣慌忙解釋。
柳青不禁看了金鎖一眼,突然臉紅了起來。
紫薇突然說:「對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那就有機會在見了!」
小燕子看看紫薇主僕,一個文文弱弱的樣子,一個雖然有堅強的樣子,可是不知怎的,就對兩個人有點不放心。
她豪氣的說﹕「妳們一定是住在客棧裡對不對?不如......妳們和我們住一起吧!
我們只有三個人住在大雜院,空虛的很,不如妳們也來加入我們吧!我叫做小燕子。」
小燕子見兩人沒動靜,又說:「我們萍水相逢,真是有緣。雖然兩次見面,情況都滿離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你竟然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好喜歡妳的個性,好欣賞妳的文學。所以,忍不住就講出心裡的話來了!妳不要介意,我覺得妳這種過日子的方式,實在有些旁門左道!所以才叫妳來和我們一起住。」
「謝謝妳!可是……這樣好嗎?」紫薇問。
「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收你這個朋友。」
紫薇好感動,將小燕子的手緊緊一握:「我姓夏,名叫紫薇。就是紫薇花那個紫薇!」
「好美的名字,人和名字一樣美!」柳紅說。
「妳們還不是!」
小燕子大笑,紫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完了,兩人彼此看著看著,雖然出身不同,背景不同,受的教養更是完全不同,兩人之間,竟然閃耀出一種神奇的友誼。
人間這種『神奇』,是所有故事的原動力。
是人與人之間最微妙最可貴的東西。
紫薇和小燕子,彼此深深互視,都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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