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門,沿著中正路走一直到了某家世界爆難吃的麥當勞前左轉,再繼續直走就會到某某橋,橋下的空地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暗暗的,接近基隆河的那邊堆放著幾條長椅。或許是人數不多,整個場地看起來冷冷清清,回音頗大。
「都沒有人來耶......是不是被放鴿子啦?」禁不起等待,大夥兒都焦急的詢問。
「嗯,那我打個電話先。」
陳某按了幾個鍵又把手機放下,電話似乎未被接聽。最後他反倒坐在角落抽起『難得冷靜』的菸來。說他『難得冷靜』可一點也不為過,平時總是踢得回收筒砰砰作響的人就是陳某。
許久許久,在陳佳宏和李浩雯唱了好幾次童話,在我質疑好幾次『是否被耍了』,甚至連小芸都在一陣混亂中成功地戰勝潘明芬及葉一萱時,都不見他們蹤影,長長的堤防上只有幾位老人家散步的身影。
就在晚上將近九點半雞毛、Fedex騎著腳踏車出現,而我心裡總算放下一塊大石───幸好一切都是真的,要不然枉費我千辛萬苦溜出來,豈不自找麻煩?
接著陸陸續續,陳婉柔、劉芳溦、陳沛妤、呂佶鋌、江品宏、陳冠豪、謝立新……都來了,空盪的感覺頓時削減不少。
讓我們等這麼久總要有些理由。
雞毛比手畫腳說是:「都林博偉白目啦!叫他騎車載我,騎一騎就騎回家了……」好吧…所以你就順便換了衣服嗎?(有點牽強~)
陳沛妤一行人珊珊來遲:「天哪~我們是在簽名好嗎!這是很重要的事ㄋㄟ~」嗚~~所以妳把我丟在這裡……
有個最最最重頭戲的人———謝立新!!!你們知道他在幹麻嗎?一堆人伴著他來,一開口就是:「厚~~明明都彼此喜歡,還在那邊假~」「對呀對呀!」「最後那個女的不是給他一個擁抱嗎?這就代表告白成功啦!」「是喔!那他們現在就在一起了吧?」「嗯!」
今買是安怎!?這是班及聚會耶~竟然趁此空檔幹這種勾當嗄~?真受不了你們耶!不過還是祝福你們嚕~(呵呵呵呵~)
總而言之,依照九一一傳統大家都有理由藉口,而且個個皆極富創意兼不重複!所以,詳情也就不多加追問。呂佶鋌點了點人數,便差使Fedex去買些吃的喝的來。就我們這群人,要為九一一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
句號並不代表結束,只是能算是告別國中的分界,以後都還會再相聚的,但我們的人生才剛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久,變數也仍多,誰能就此打包票彼此不會有什麼意外呢?
所以,對於今天我很是珍惜,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心貼著心像同學一般相處了也不一定。
在十幾個人中拿一瓶生活綠茶真的很容易,因為所有人都在搶剛才買東西送的Hello Kitty磁鐵,根本沒人要來拿嘛!坐在一旁涼涼的看著他們爭得厲害,心裡不免懷疑起這些人的智商———「哈哈!應該還是我最高吧!」這也是往常的結論。
「天才~你有要喝"酒"嗎?」陳沛妤問。
她從今天就一直期待著,還說喝醉的她要拜託我照顧了。
「再說啦!我要考慮一下。」
聞言,她快速地翻了個白眼「厚!又來了!」殊不知,我的考慮通常很考慮,是需要經過一番『內心掙扎』滴~所以本人龜毛也是十分有名。(不過我認為這不是龜毛,只不過是對人事物有所堅持罷了!)
『內心掙扎』後,我還是決定嘗試看看,於是同大家拎瓶ICE,卻遍尋不著開瓶器。
陳沛妤:「嘿!Fedex開瓶器咧?」
Fedex:「蛤?我以為你們有啊!所以就……」
江品宏:「哇靠!你白痴呀!誰買這種東西不用開瓶器的你給我講!」
Fedex:「……要喝的話,應該都有帶吧……」
陳沛妤:「帶個屁!那種東西誰會隨身攜帶壓?」
林吉茂:「快去買啦!」
江品宏:「媽的!還站在那裡啊你!」
一陣狂轟,Fedex像隻狗,狼狽不堪。
沒有開瓶器,我們開始就地取材,反正原始人類也是這樣慢慢進化過來的嘛!扣牆壁、敲鐵椅、用硬幣、甚至用手摳,無所不用其極。
正當我們與瓶蓋努力奮鬥時,眼角餘光輕掃過某人舉瓶喝著。
什麼?!雞毛?
我簡直可以想像:「波」的一聲,瓶蓋在雞毛手中旋轉上天,然後飛身投入黑的懷抱。
一群人驚訝地湧上:「你怎麼打開的?」「哇~你是怎麼辦到的?」「強喔!」
「啊就把蓋子邊緣靠在鐵椅邊邊,然後用力敲就開了。」真…真有那麼簡單嗎?瞧他一副理所當然。
由男生代勞,大夥兒合力將一瓶瓶ICE敲開,雖然連著瓶蓋的玻璃也碎了一點,但小心就好,應該還不至於割破嘴唇吧。
在陳沛妤熱切的注視下,我喝下了她所謂"天才的第一口酒",然後她尖叫一聲繞了個圈。
其實這應該還算不上酒吧?285ml的汽水中加上15ml的酒精,除了口感稍苦,喝不出來有啥特別。
蹲坐在橋與堤防接合的斜坡陰影下,每人手中一瓶白色玻璃罐裝的酒精性飲料,活像群準備出來鬧事的不良少年。
這大概是我們三年過後所給大多數人的印象?!
帶有氣泡的透明液體緩緩自喉嚨流過食道,空蕩的胃泛起一股灼熱,才提醒了我們從中午到現在只吃了一餐,只好拿幾包波卡來充飢一下。
李浩雯:「胃好燒喔!」
葉一萱:「對呀!早知道我就多吃點東西了!」
劉佩芸:「還有些暈暈的說。」
沒錯~妳們說的我都同意!
「欸~蠢材!妳也拿了一罐嗎?」轉頭,原來我身後坐著陳冠豪。
接過他手裡那包所剩無幾的波卡,「你咧!ICE喝完啦?」他手裡單有一瓶生活綠,不是喝完是什麼?
「哪有!我從來不喝酒的!」
「怕醉厚~」笑著搖頭,陳冠豪卻將視線拉到幾名早已躺平在地上的同學身上。
「我知道!你待會兒要負責照顧他們對不對?」他仍舊是笑而不答。
該不會又是我自作聰明吧?
最後一段在班上的日子,清空一切課業問題,我開始試著了解班上的思考模式為何?想知道這個我融入了三年生命的班級究竟有什麼不同?
然而,並不是每件事都可被理解,就某層次上來講,即使是平凡極點的人事物都能成為神聖且富有特殊意義,譬如───友情。
顧名思義,友情是朋友之間的感情。人類之所以有發達的大腦,除了先天獨厚外還不就是為了要表達內心的情感嗎?於是才有文字、圖畫……的呀。
走下階梯,我蹲下來仔細觀察那些水泥地上滾過幾圈的夥伴。有的嘴裡喃喃自語,有的瘋狂大笑,有的抱在一起,有的則默默看著被橋遮蓋住的天空,不發一語。
「他們看起來好像都醉了耶……」
「最好是一兩瓶ICE就會醉了啦!妳看陳奕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陳某趴在欄杆上一副快跌下去的樣子,有那麼嚴重嗎?
「妳知道他為什麼會醉成這樣嗎?」
「為什麼?」有什麼不可抗拒的重要原因嗎?
「因為他喝的是啤酒……」呵呵~很好笑,那我也沒辦法。
「大家的神智都不太清楚了,即使只有一瓶,還是會讓人醉的,不是嗎?」天才昏眩中的結論。
聽陳冠豪哇啦哇啦,用充滿鄉土味的口音講那種很閒的話,我則慢慢地在周遭熟悉的人中,找我依戀的部分,想將瑣碎的片段整理起來,留在心裡。
「鈴~」陳冠豪迅速地按下手機通話鍵,跟對方談了起來。
把視線自近拉擴到整個場地,昏黃的路燈以一種極為悲傷的角度,籠罩著大家以及我顯示10:40的錶。
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尤其是透過鏡片看出去的世界。
該是時候走了,雖然耳邊響起方才陳沛妤的一句:「今天是妳人生中唯一一次國中畢業耶!就破個例讓你娘罵罵也很值得吧?!」,是啊!但我終究是一名學生,敵不過絕對的壓力,就連好不容易偷來的時間也過完了,感覺上自己真是隻可憐蟲。
算來我是提早走吧!
悄悄將剩下的波卡倒入陳冠豪的生活綠裡,我已料想到了他驚惶的「Oh!Shit!」
包括23、11、24、29、33的香水味,36、28、32的髮廊才有的味道,8、10、17、18的汗臭味,甚至是14那身可怕的菸味,我全都領教過了。抱著自己同學的感覺令人淚水快奪框,鼻子酸酸的而眼睛熱熱的。
「喂~天才,要記得我們ㄋㄟ!」呂佶鋌非常江湖味的口氣,我們班慣有的特色。
「好啦!你那麼臭,我可記得清楚的咧!」話畢,呂狂人閃來一股帶有殺氣的眼神。
「呵呵~菸還是少抽吧!」他揮了揮手,示意聽見。
還是要說再見嗎?!
「欸~~大.家.再.見.了~~」好不容易擺脫一群醉醺醺的手,步上階梯,我又回頭看了一眼大家。
「就這樣了吧?!大家……掰掰嚕~911……再見了唄……」話講在心裡,因為打從走上最後一階樓梯時淚水就開始潰堤,流過嘴邊,我嚐到五味雜陳的離別。
不清楚我是如何回家的,或許是剛剛那瓶ICE讓人昏頭;或許是滿臉的淚令人分不清何處歸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回憶的片子快速播放,腦海裡掠過無數畫面……很難過啊那種感覺……從既有的生活中抽離一些理所當然,再加入一點未知,我們都試著要去壓制抽離時的痛苦,卻沒料到失控時,痛楚反而加倍。
不知不覺,成為911。
還是要走的吧?
掰啦!一段我嫌的要死卻又不捨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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