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指著他的新作品──環保、省錢又有禪風的天然空氣淨化機,得意的問:「你知道那是什麼植物嗎?」
「……龍舌蘭?」我說,天知道那一刻我無法思考,是在意識裡翻找,那裡有片模糊的影像用直覺告訴我那植物的名字。
青很吃驚,「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這時我才開始整理思緒,「那島上有很多很多的龍舌蘭。」終於也懂了,是什麼讓人眷戀著那一種生活。
從離島回來後,先是眼睛發乾過敏〈帶去離島的人工淚液竟是回來後才被開封〉,然後鼻子狂噴涕,最後頭痛、拉肚子、感冒……中暑了。
一切水土不服的現象沒有在預期中的離島日子裡發生,倒是回來後一一體驗了,這些還是生理現象,那末,心呢?
每一天都顯得疲憊。
走多少路;常分不清是前進還是逃亡或逃亡也是一種前進,才發現,無論身在哪裡,瘋狂的依舊瘋狂,美好良善的也一定會有,且比你想像的還要多更多。
頭兩天,城市人看不慣剛回來的我,甚至目光帶著畏懼,而我也不知如何微笑與開口,但從前的城市記憶在我回到起點後還是又慢慢的找了回來,即便我曬得很黑,他們也還是認出了我。
所以我試著拿起昔日的裝備:書店、咖啡、CD、游泳與一點點的綠地跟黃昏前一陣短暫令人心怡的微風……
對抗。或許有時有用,卻一定疲憊。最遺憾的是,在此疲憊之中還無法好好睡甜甜醒,幾乎是最讓人沮喪的事情了。
腦海裡就想到漁民大哥某夜在屋頂上對我說:「這裡很適合養病,空氣很好,有很多人來住過後都覺得身體變好了。」
當時的我沒體會沒發覺,現在都明白了。
「那你要繼續住下來嗎?」我問。
漁民大哥說:「但這裡住久了也會想再回城市去……」
他是我問過的人裡唯一如此來來去去的,其他人則是沒離開過或是選擇了回來,不論原因是在城市受了傷或是為了家中的高堂或是為了一份自在的步伐。我還問過一位為愛走天涯的人,其實他很想回來。
離島生活在物資上絕對是艱苦的,而回到城市,什麼都有,卻什麼都無滋味,因為取得與消逝的時間成正比。
我本以為我會食慾大開,卻發現這些日子以來,除了一直撐壞自己的胃,真正讓我感動到叫出聲的食物只有與暖在馬公市區素食店裡吃到的第一盤地瓜葉。
但既然在城市就做城市人的事吧,雖然已到過心裡的天堂,知道什麼才能直接呼應本心,給予「我」這個靈魂最直達的安慰。〈每個人心裡的天堂都不一樣,但共通的路徑是知足。〉
那天為了去辦點事,我穿上了睽違五十天的長褲子。這是城市思維,所謂的服裝合宜或……虛榮?
坐在沙發上等時間,一直就覺得不對勁的我終於想通了……
還不是穿回長褲的時候啊!天氣這麼悶熱,我是真的還不想跟短褲、夾腳拖分手啊!
於是我換回了短褲,穿上了T恤,踩著已不知幾次都讓我差點滑倒在路上的夾腳拖開心出門去,並且打算不到天轉冷就不再碰長褲,或是明天就又想穿回長褲……因為,我開始呼應心的每一項渴望。旅行〈有時與逃亡、流浪等詞彙同義〉,其實就是給自己的生命另一種可能。
照片來自坐在機車後座的移動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