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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的畫作 — 「窗外」 / 針筆．粉蠟筆 / 8K

 

上週的某一天要把「孟加邦的水上人家」收進 folder 時，不經意地看到這張 8K 的針筆畫，剎那間把思緒推得好遠好遠。

這張畫的初稿是在1997年完成的，事隔多年，原稿也不知流落到哪裡去了？ 用粉蠟筆上色的動作應該是在五年前剛參加社大美術班時興來塗鴉的，採用的是當初 COPY 下來的影本，可是畫沒幾下子就停了下來 — 因為在那麼小的框框裡用好粗的粉蠟筆上色是極其累人的活，也不知當初是怎麼起心動念的？

這個景是由台大醫院 ( 新大樓院區 ) A棟11樓走廊盡頭的窗戶，向杭州南路的方向 (東方 ) 望去的景色，大約花了兩個早上畫下來的。

 

1997年，家父時年72歲 ( 1925 )，在抽血檢查時驗出肝癌的陽性反應，於是安排住進台大醫院做進一步的檢診。 在確定惡性腫瘤後，醫院又開始一週的各項檢查，主要是想確定患者的生理狀況能不能應付可能會要面對的手術以及化學治療。 整個體檢流程費時一週，但是我們又多留了一週，只為了周詳考慮是否進行治療。由於我是長子，這兩週的夜間就由我留宿醫院陪伴著老爸。

這張畫就是當中一個週六及週日各花了半天的時間完成的。

上週四的晚上把它拿出來，打算繼續逐一上色，期許儘快地把它完成，可是真的很累人，當初怎麼沒有想到用水彩來上色呢？

 

那多住的一週其實是很難熬的，每個人都在等候我的答覆，包括院方、包括家人都在等著我做出決定：是否給家父做進一步的治療？ 若放棄治療，眾人對你所投注「不孝」的目光，是何其令人難堪；若決定往後的治療，則家父必須接受一長串化療的折磨，是否會過著毫無尊嚴的餘生？ 一週來，思緒像鐘擺一般地在兩極之間來回地擺動，委實難以抉擇；我又不是上帝，為什麼非要逼著我做決斷？

第一次的著色是拿手邊顏色不多的奇異筆畫的，遠山及遠處的建築被逼得使用粉蠟筆，忘了是怎麼發生的，總之是打翻了茶水，弄髒了畫面。 其實就算不弄髒畫面，這張的上色還是失敗的作品。

 

同一個時間，我的連襟也因為抽血驗出惡性腫瘤，也住進台大醫院，他也在為自己的生命掙扎，那年他才55歲。

由於院方著實無從對於治療的成效給予保證 ( 除了詳盡的參考數據以外，沒有人可以保證治癒，這是可諒解的 )，所以我們聽從主治大夫的建議，選擇了先採取「栓塞手術」，可是老人家在連接肝臟部位的血館竟然是轉了個小彎，血管攝影導管過不去，手術半途而廢，老人家卻也疼了4、5天的日子。 連襟郭大哥同時也做了「栓塞」手術。

一年後郭大哥因癌細胞轉移，先行辭世； 家父則在兩年半後2000年時也走了。 從發現腫瘤病徵到他的與世長辭，總共是三年四個月的日子，末期時我們讓他提早掛了疼痛科的診，稍稍提前施行嗎啡治療，因此老人家在這三年四個月的歲月除了體力日漸衰落外，一切如常，很有尊嚴地走完最末段的人生。

十年後這張未完成的作品又勾起了往事。 真的，每一張畫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另一個癌症的故事：讓人悸動的分享  /  李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