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診間來了一位阿公,但是重點不是要來針灸的阿公,而是阿公的兒子,大個兒。
大個兒應該是常客,從診間的護士還有對他暱稱的情況來判斷,他也利用每一個病患針灸之間的空隙,和主治醫師閒話家常說說笑笑,並且看似很自然地帶入要問阿公病情的話題。
不知道聊到什麼,他突然跳起來跟護士講說要去買上次很好吃的那家壽司來給大家吃,護士連忙說不用了,別那麼客氣,他回答說沒有的事,反正他在這裡等阿公的時候也沒什麼可以做的,技術員說你留在這裡可以陪阿公,他說你把阿公顧好,我去買壽司。然後就看起來很義不容辭地出門了。
他出去以後,醫師和護士都說唉唷他太客氣了啦,可是誰也沒有真正要阻止他的意思。
團團轉地忙了一陣子以後,大個兒帶著壽司回來了,然後跟主治醫師說歹勢耶,沒想到這麼多人,他只買了五杯綠茶。
結果一看,他買的是五十嵐的飲料,而且都貼心地去了冰。
難怪那個診的診間總是有各式各樣的點心和飲料。
有時候很多事都會讓我混淆。原本兩件不相關的事,其中一件牽扯到利益,兩件同時提起,就覺得拖累了另一件本質的純淨,而不禁懷疑起原本的用心。
也許像我們那時候那樣子什麼都不擁有,才能看得最直接最清楚。或許是這樣,我才那麼珍惜,然後一直信到現在。
充滿利益交換的性質,充滿討好的語氣,總讓我覺得不公平。
也許在我的位子上,是既得利益者,佔比較多優勢的那一方,常常聽到言過其實的讚美,因為來求診的病人及家屬本身就有需求,也許是因為這樣,才讓很多人慣於被奉承,慣於使用命令句,甚至顛倒了順序。
很多人喜歡,甚至羨慕那種被討好,可是我感到不安,不喜歡。
我總覺得那是表面的短暫的和平。因為和平,彼此都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不容易被推翻,可是因為是表面,所以彼此心裡都明白,那不是深層的真心。
我覺得去猜測去質疑都是好累的過程,我只要毫不猶豫地相信就好了,抓到一點點可以相信的憑藉,就全心地相信。雖然那也很盲目,也很容易被推翻。
也許對成熟的人來說,是不是演戲並不那麼重要,畢竟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結果。
可是對現在的我來說,還還沒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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