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會有某一幕,曾經發生或者不曾存在,但是佔據你的腦海的。重要或者不經意的,印象。
你相信完完全全只屬於你的,沒有其他人發現的,或者是你不希望只成為你獨自記得的。
從他處得來的,自己帶給別人的,快樂或恨,你希望他永遠記住的某個重要時刻,你想要展現的那個姿態。
會不會記得?聽到一句旋律的時候,聞到混和著潮氣和挫敗的味道的時候,有時候像是嶄新的,有時候是似曾相識的。
放手以後,我會不會記得那是我痛過的,曾經帶給我安慰的,讓我害怕的?其實沒有刻意的時候,大量的記憶就被後來累積的覆蓋淹沒了,後來的重量把之前的壓得不能再薄,薄到變成了一層透明的膜,輕輕一移動,便破滅了。
過了兩個禮拜沒有接觸的生活,其實表面上什麼都沒有改變,心裡面的第一名拿掉了,可是我的生活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多了一些專心在課業上,在外科的最後半個月盡一點用心,學習護照上面多了一些心得和筆記。
所以不見是這樣子的啊,退而求其次的生活,你並不那麼愛的,可是可以少一些掙扎和拉鋸的,不必絞盡腦汁痛苦地想要獲得,不必一直羨慕,還是可以認識新的朋友,有時間的時候偶爾吃吃飯,偶爾發生有趣的事。
非常平靜的生活。
沒有激動的起伏,沒有漏跳好幾拍的心跳,沒有毅然的割捨,只是規律地配合日出日落的生活。
也許是有工作要做,並沒有不知道該做什麼的窘境。
餐桌上裝著寶石紅的葡萄酒的酒杯和透明的水杯,一道一道的菜餚排列開來,黃暈的燈光下有一種溫暖,那會不會也成為你美好的印象呢?
蛋糕上2和6的粉紅色蠟燭,其實經過交換排列之後,讓我覺得非常心驚,會需要很久的時間嗎?我們在現在進行著,到了那時候我們都變成了什麼樣子呢?中間我們會經過什麼?怎麼接受這樣的數字到來的呢?到時候你們在不在?我在不在?
於是有一點悵然在胸中開始蔓延。
沒有很認真地製造話題營造氣氛,沒有很多力氣,最多只能出笑的那一些,配合那樣的燈光。
反而比較認真分辨口中無糖巧克力蛋糕,想要辨認出那些印象中出現過的的味道,從篩選當中辨認出深層的記憶。
用很多的力氣去記憶,是不是就輕盈不起來?
看到她有一種羨慕,每一件事物對她來說,似乎都是新的,她不用花力氣去辨認,感到傷感,可是每一件對我來說,都是似曾相識的,好像都被一層白白的霧覆蓋住,伸手去撥開卻掉入乳白色的世界。
很害怕,害怕失去,所以希望世界還有身邊的人維持在目前的樣子就好了,不要再往前進,再往前一點的話不是臉上的一道皺紋而已,而是家人的身體健康。
他們有一天會不見,會離開我,有一天會沒有人再那麼完全地為我著想,為我保留最重要的位置。
如果有一天,我也必須面臨要不要急救的時候,我到底會怎麼希望的?好難。
我想著,只要我還能感覺,只要還能和這些人有所聯繫的時候,我一定不想放棄,我想要存在,想要更多。
如果沒有感覺了,那應該就沒有意義了吧,不過不只是從單向出發,需要我的人會希望我留下來,可是如果我只感覺到痛呢?當然能痛也是好的,起碼還有關聯,可是這會不會變成我對世界的最後印象呢?到最後痛苦大過於愛了,變成連留戀都消失了。
這樣說起來,好像很不想的樣子,可是我還是想,想要更多,時間,即使那永遠是不夠的,想要更多,關聯。或者說,緣分吧。
所謂的印象,就是從龐大記憶隨機抽出來的縮影,是在寒冷的冬夜裡帶來片刻溫暖的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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