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傷
阿祥也不敢隨意的移動我，而我還是不了解為什麼我會躺在馬路上，還有零星的摩托車經過，駕駛都以憐憫的眼神看著我…為什麼？我的眼睛又閉上，之前的事又如同幻燈片般的撥放著……
………………
………………
我沒有急著追問妳結果，而讓自己反覆的想了幾天。阿祥在知道事情後，也沒跟我多說什麼，也許是知道，多說什麼也沒有用吧。小芸跟我道歉，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她有錯，畢竟是我自己一頭栽進去。
期中考週立刻就到了，而我照慣例只有在每一科的考前一天才會死命的唸。由於商學院有當率，也就是不管及格者有多少，後面10%的人一定都當掉。因此我必須讓自己至少在倒數11%以上。也因為這項不合理的政策，讓我升大二的時候少了十幾個同學。不過我已經沒時間去緬懷這些先烈了，畢竟之前翹課打混嚴重的我，必須多花時間準備，以免成為烈士之一。
我忙的沒時間去想妳的事情，或許是，我讓自己忙的沒時間去想妳的事情。這樣，可以讓胸口的大石，稍微輕一點。
就算是期中考週，在學校也還是會碰面的，我和妳一如往常的打招呼，只是彼此都知道，有著什麼微樣的東西，已經跟以前不同了。就這樣純粹的打招呼，打完招呼各自準備自己的科目，沒有多餘的對話。我沒有去問妳什麼，因為我知道，妳想說的時候就會告訴我的……不論妳的答案，是不是我奢望的那一個。
「期中考考完囉！約一約去唱歌吧！」
阿祥走出教室對著走廊喊著，很快遭到監考教授的白眼。他吐吐舌頭拉著我往外就跑，深怕被盯上那以後日子就不好過了。
「呼，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阿祥伸伸懶腰，張大了嘴說著。
「要是剛剛跑的不夠快你就準備下地獄了。」
我斜眼瞪著他，拍拍他的肩膀。而他已經擺起拿麥克風的架勢，興致勃勃的對我說：
「走吧，唱歌去。」
「再見掰掰慢走…我要回去睡覺。」
「走啦，人多才好玩。」
「我這禮拜都沒什麼睡…不行了…。」
「你這樣算什麼男人啊，難怪……」
阿祥說到這裡就沒說下去了，因為他知道這個玩笑現在開不得。
「好，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也不為了什麼，我拖著連續一個禮拜睡眠不足的身體跟阿祥及幾個要好的同學去拼歌。
不過我也沒有在KTV耗多久，因為，有一個同學點了拖拉庫的”愛你YO”……。而我光聽到前奏，就站起身離開了。阿祥和眾同學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到阿祥打手機給我時，我已經回到山上了。
「喂，你人勒，怎麼不見了。」
「…我在山上了…」
「靠，大哥，要走都不說一聲的喔！」
看來阿祥是有點不爽了，還好他沒有冒出更多豐富的”語助詞”。
「對不起…我不舒服…就回來睡覺了。看多少錢你回來在跟我拿…。」
「喔…好啦好啦…就這樣，拜。」
身體的不舒服其實只佔了極微小的一部份，我是因為那首歌，才忽然離開的。因為光聽到前奏，我就已經覺得心破了一個洞，那間包廂我就連一秒都待不住。
我想妳。
偏偏想妳會讓我的心痛。
幻燈片繼續撥放，這是我最後一次載妳回家的那一幕。在期中考完的下一個禮拜。我們到了路途中會經過的一個小公園，我以為，我可以在這裡得到答案。
黃昏的公園，落日的餘暉使樹的影子拖的很長，配合秋楓的飄落，很像一幅畫。小孩奔跑在草地上，老人則三三兩倆坐在亭裡聊著天。我沒時間欣賞如畫般的風景，也沒心情考慮我們在老人小孩中顯的突兀，我要的，是妳的答案。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妳開口了…卻只證明了妳還沒有找到答案。
「我…其實一直認定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幫助我實在太多太多…。」
我的心好像忽然插入了一跟尖銳的鋼管，我彷彿可以看到血從鋼管中噴出來。
「而你，則在我們上次電話中吵架後，闖入我的生命之中…」
「…現在…我不知道該選擇誰。」
「…因為我覺得不管我選擇誰都會傷了另外一方。」
這…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啊…。插入心臟的鋼管增為數十根，痛的我說不出話來。
「…你說…我該怎麼辦……」
妳哭了。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妳哭。妳的眼淚滑過妳的臉龐，無助的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塘。
也許我輸了。
我這樣告訴自己。不管妳最後會選擇誰，妳這次的哭泣，都代表我的失敗。因為我讓我最心愛的妳在我的面前哭泣。
「別…別哭了…妳這樣我很難過…。」
我輕輕的摟住妳，試圖撫平妳激動的情緒，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近距離的接觸。
面對哭泣的妳我方吋大亂，只好先載妳回家，在離開之前，我只對妳說了這句話：
「不論最後妳的選擇是什麼，我對妳是真心的……」
這也是，我對妳說的最後一句情話。
TO BE CONTINUNE……
第七章 110公里
我張大雙眼，看到阿祥已經拿起手機叫救護車了。他的表情很慌張，眉頭都皺在一起。我想這個樂觀的傢伙一定很少出現這種表情，要是平常的我一定會因為這樣的表情而笑破肚皮的。
「把…電話掛了…我沒事…。」
阿祥忽然聽到我說話，嚇的連手機都掉到地上。
「你醒啦！？怎麼會摔成這樣！？你傷的不輕你知不知道！？」
「沒事…應該…沒事…。」
我嘴裡說沒事，身上的傷痛卻越來越劇烈。我顧不得傷痛，先仔細回想我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
………………………
從那天我載妳回家後，妳消失了四天，沒來學校，手機也沒開。
「我也不知道，她說她身體不舒服要請假」
「不知道，我也找不到她」
這是妳的好友小芸給我的兩個答案。而這兩個答案我都無法接受，見不到妳，我忽然覺得我的思念像一頭猛獸，而我傷痕累累的心根本無力去關住牠。聯絡不到妳的這幾天，我幾乎瘋狂。
「要甩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斷絕聯絡。這是最無情，卻是最有效的方法。」
阿祥這樣跟我說。而我毫不客氣的賞了他一拳，不是平常打鬧那一種，而是結結實實的一拳。他退了幾步，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也許無法相信，但是我覺得這就是事實。」
……我當然無法相信，妳是如此善良，怎麼可能……
我過去扶了阿祥一把，跟他道歉。
「我最近心情很糟，真的很抱歉。」
「算了…十碗牛肉拌麵就算了。」
這小子還真的很喜歡吃牛肉拌麵……。
今天我見到了妳。
同樣修這一科的妳終於出現，我看到妳似乎沒有什麼不舒服，也就放心不少。可是下課鐘一響，小芸就拉著妳頭也不回的往外跑，我顧不得書沒收，衝到樓梯間拉住妳。
「妳身體不舒服嗎？怎麼這麼多天沒來？一切都還好吧？」
「啊…嗯…我晚上打電話給你。」
妳是一邊被小芸拉著往下走，一邊回答我的，我根本還來不及多跟妳說什麼。只依稀聽到小芸說：
「既然下定決心…就…」
放學後我就悶在房間裡，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沉重，幾天不見，竟只得到這樣的答案。而阿祥也沒來找我，大概還是覺得十碗牛肉拌麵換一拳不值得吧。我就這樣等著，等著手機響起，我想，就算聽到的是我不願意聽到的答案，總比永遠不知道答案好。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手機依然沉默。我再也受不了房裡令人窒息的空氣，所以跑到阿祥的房間，用力的敲門。
「喂。」
「哇！你又想怎樣，我會還手喔！」
阿祥果然還掛念著白天那一拳。
「好悶，去淡水走走好不好？」
「…喔…走啊，誰怕誰。」
我將手機放到外套口袋裡，以免在騎車時錯失妳的來電。我知道，無論如何都要接到這通重要的電話。
跨上摩托車，沒等阿祥發動我就已經往山下衝。我總有一種感覺，就是騎的速度越快，就能把煩惱拋的越遠，只要我全速往前衝，煩惱就無法追上我。
所以在仰德大道下山的路上，我的油門幾乎是沒放過，而煞車卻是很少去碰，人稱陰森恐怖的深夜仰德大道，我就這樣子以我從沒試過的速度衝了下去。我在山腳等阿祥，他騎車雖不算慢，但是我今天的騎車方式有點像是不要命了，所以必須等他一下。
「靠，你剛剛騎多快啊。」
「不知道，一百多吧」
「我直線都衝到一百了，你一定不只。」
「隨便啦。」
我不想讓煩惱追上，隨口應了應阿祥，催油就繼續往淡水的方向騎，終於騎到了大度路口。回頭沒看見阿祥，看了看口袋中的手機，依然沒有來電的顯示。心中又想起阿祥的那句話：
「要甩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斷絕聯絡。這是最無情，卻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咬緊牙根，油門催到底的往大度路飆去。大度路是一條又直又長的路，以前曾是飆車聖地，加上深夜無車，，所以我沒想太多，只單純的享受著乘風的快感。我看著時速表超過了一百，接近了一百一十，大度路也接近末端。
忽然我感覺到口袋中的手機因路面不平的顛簸，已經快要從我的口袋中掉出去，我只有一個念頭：
「妳今晚會打電話給我，手機絕對不能壞。」
所以我左手抓住了已經一半在口袋外的手機，而忽略了前面的一塊路面凸起。下場當然是一支手操控的車頭在高速下失去平衡。
砰！
我在滑行。
我的身體在柏油路面上滑行，速度很快，好像永遠不會停下來一般，左手仍緊握著手機，也許這一刻它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手、腳、背部都感到灼熱，週邊的一切都變的不真實。
我的機車以比我更快的速度從我身邊滑過，在黑暗的路面擦出了一道華麗的火花，好像有數支仙女棒在車下燃放一般，我還以為只有電影中有這種效果。
原來我是這樣摔車的，為了一支沒有勇氣響的手機。
………………………
TO BE CONTINUNE……
第八章 尾聲
深夜的淡水馬偕醫院急診室…
阿祥在確定我的意識還頗為清楚，應該不會掛點後，又恢復他一貫的表情，還開始評比哪一個護士長的比較漂亮。
而我身上的傷則在經過包紮後，止住了血。可惜，心理的傷…沒辦法包紮。
醫生建議我留院觀察，我拒絕了醫生的要求，只說我會回院複診，然後就在阿祥的攙扶下，出了醫院。
「剛剛幫你包紮的那個護士至少有C喔~~」
「… --___-- …」
我真的應該把阿祥剛剛著急的表情用相機給拍下來…，不然我看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他有這麼正經過。
「我先載你回去，明天再下來幫你牽車去修吧。」
「……」
「你真的沒事喔?不用住院喔?」
「……我們是不是好兄弟…?」
「幹麻現在說這個?阿你是摔壞腦袋囉?」
「是兄弟就走吧…」
「走?去哪裡?」
「淡水沙崙。」
「你都這樣了還要去喔！？別鬧了好不好！」
「算是我拜託你…我真的想去海邊走走…」
「……好吧……。」
沙崙的海灘在月光與滿天星光下顯的格外明亮，天上稀疏的雲朵，被渲染成奇特的深紫色；海浪陣陣的朝著岸邊拍打，形成了規律而整齊的樂曲。
阿祥知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只坐在遠方發呆。
我拿出整晚都安靜無聲的手機，看著螢幕上並沒有新的通話紀錄，然後不加思索的撥出了妳的號碼。
「您撥的電話沒有回應，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我看看錶，已經超過凌晨2點了，妳應該已經睡了吧……。
「請在嘟聲後留言……」
「喂…是我…等了一個晚上還是沒有妳的電話…也許妳有妳的理由…也或許妳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不管妳的決定是什麼…我都希望妳能夠讓我知道…夜晚的沙崙海灘真的很美…我心理真的是希望和妳一起來看的…但是………如果連一個答案妳都沒辦法給我…那就讓一切結束吧……我只是希望妳快樂而已…就這樣…bye…」
我把電話掛斷，然後再看了一眼這支不成才的傢伙…既然你不會響，那留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接下來我的手機就在空中畫了一個完美的弧線，以30度仰角沉入海裡，……嗯，沒有濺起水花，10分。
阿祥發現我把手幾丟進海浬，緊張的向我跑來，他大概是怕下一個跳進海裡的是我吧。
「你幹麻把手機丟到海裡！？你真的摔壞腦袋囉？」
「是阿…你再說我摔壞腦袋…下一個在海裡的就是你了…」
「………」
阿祥只睜大了眼睛看著我，退了兩步，因為這個傢伙是不會游泳的。
「回去吧，到山上你總不怕了吧。」
妳果然連打電話給我的勇氣都沒有。
在摔車的第二天，我終於在電腦的郵件收信夾中，看到妳寫來的信……。
信裡面確切的內容，我已經無法記清，但是我卻不會忘記其中的這一句話：
「……我沒有辦法選擇，所以決定不作選擇。……我只能同時放棄……」
我想妳一定也很為難吧…雖然妳的決定會一次傷害到兩個愛妳的人，但我想這也是最公平的方法了。
其實我沒有資格評斷妳的決定正不正確，也沒有閒情去管另一個男生是不是無辜受害…。
我只能接受妳的決定。
雖然妳的決定依然令我傷心。
雖然在往後的學校生活我們還是常常必須見到面，但自私的我為了避免那種萬箭穿心的感覺，選擇了將妳從我的生命中抹去。
我拒絕了妳繼續做朋友的要求，也盡可能的避免一切的見面機會，甚至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小芸說我無情，我只能苦笑，因為這是愚笨的我，所會的，最後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也是負責將我破裂的心，勉強拼湊包裝起來的牢籠。
時間過的很快，晃眼大二的生涯已經過去，再一轉眼大學也已經接近尾聲……，我在沒有妳的世界哭著…笑著…生活著…彷彿也習慣了在沒有妳的世界裡存在著…。
有人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所以，我想我已經不再愛妳。
雖然每個孤單的夜裡，腦海裡浮現的總是妳。
我已經不再愛妳。
雖然每次再見妳，仍能夠感覺到一陣心悸。
我已經不再愛妳。
雖然我在阿祥房裡喝的爛醉時，含著淚說我忘不了妳。
我已經不再愛妳。
雖然我知道我的心理還有妳。
我已經不再愛妳。
雖然我明知道我還是深深的愛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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