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你 聽 見 你 的 學 生 親 口 告 訴 你 ，
他 即 將 要 死 亡 的 消 息，
你 會 有 什 麼 反 應 ？
－－－－－－－－－－－－－－－－－－－－－－－－－－－－（分格線）－－－－－－－－－
「怎麼啦？ 找我找的這麼急，還說有事情要說？」我緩緩拉開椅子，
想往她身邊坐下，沒想到她卻退開坐到我的對面，這讓我覺得很奇怪，
她以前是很黏人的孩子呢！但是面對我的疑惑，她也只是對著我微微笑。
『老師喝什麼？』她微笑的這樣說。
「唔，熱拿鐵」我說。
見狀，她只是皺著眉，『又喝咖啡阿？』她納納的吐出這句話。
呵呵，這學生向來不喜歡我喝咖啡，因為她覺得這對身體不好，但我總
有理由可以用來說服她，而且是正當的理由。「不要喝過量就好啦！」
我笑著這麼說，「今天我都還沒喝到咖啡呢！」她伸手招來服務員。
“
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 『一杯熱拿鐵，一壺熱花果茶。』
“好的，請您稍待，馬上為您送上。”待服務員走後，我又回到今天
的正題，「說吧，小鬼。今天找我來要說什麼？」我直覺的覺得，她應
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談，不然平常都不敢來麻煩我的人，竟然在今
天一早就約我出來喝茶，真是詭異。
「怎麼不說話阿？」我又再次的問。
『我要死了。』她平淡的這樣說。「怎拉？又遇到什麼事情拉？這麼想
不開哦？」對於她這樣的話，其實我已習慣，她從以前就對求生沒什麼
很大的慾望，所以當她這麼說，我都以為只是玩笑，但這次她卻很沉默
，只是看著我，而當我盯著她的眼睛，除了平常的憂鬱眼神，還多了一
絲沉穩，讓我明白她不是在開玩笑。
「開玩笑的？」我還是這麼問了，她只是搖搖頭，「真的？」當我又確認的時候，她用十足認真的語氣對
我說，『真的』我們之間陷入沉默，然後她開口了，『醫生說的，肺炎
，最長只能在活一年，最短，不曉得』她說的一副不關自己事的口吻，
「怎麼可能！？」我非常驚訝，腦袋是一片空白，接著她便開口敘述那
些事情。
『為什麼不可能呢，老師？我糟蹋身體的程度妳並不是不知道
吧』她淡淡的笑，我不懂她為什麼還笑的出來，沒有一種將死掉的惶恐
與無助，反而還顯得比以前的她更自在，我不確定她是否是裝出來的。
「妳不害怕嗎？」她只是笑了幾聲，接著說『為什麼要害怕啊？這是我
一直以來都想要的阿。』她笑著說。
一直以來我都沒看過她這樣的笑容，像是一種終於放下重擔的笑容，「
妳．．妳的父母知道了嗎？」她像是想起什麼的這樣問，這孩子向來很
愛她的母親。『恩，不知道。』她斂起笑容。『我和我媽吵翻了！』
「為什麼？」『阿阿，因為我私自把工作辭掉，還把薪水拿走跑到台中
去了。』我不明白的問「台中？？ 去台中做什麼？」在我印象中，這
孩子在台中應該是沒有任何親戚朋友的阿。『我去找她了！』她笑著說。
「她？ 誰啊？」我努力的思索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卻始終沒頭緒。
『小雨阿！』她用很高興的語氣這樣跟我說著，「小雨？那個大學生？」
我不明白的看著她，「為什麼要去找她？」此時的她，突然認真的說『
因為我不想，到死之前，讓她只是我的回憶，讓我這生最愛的一個女人
，只是靠手機和網路通訊過的人，我突然好想見她，哪怕只有一面，這
生我也甘願，為了見這個，我此生最愛的人。』她的臉上盡是滿足的笑
容，說實在的我對這名叫做小雨的人物知道的很少，只知道她是她曾經
網路上的婆，而且分開也有好一陣子了，怎麼還會執卓在這人身上呢？
「你們見到面了嗎？」我問。『恩，見到了。』
「那你們做了什麼？」我又問。『嘎？老師，我們什麼都沒做阿！』她
用一種不了解的眼神看著我，接著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我上去真的
只是為了見見她，不想遺憾。』「是嗎？那妳去台中幾天阿？」
『一個禮拜。』她說。「她怎麼會答應要和妳見面？」畢竟只是網友，
就算當初有過什麼愛情，也只基於網路上，一般而言誰都不會冒這種風
險見網友的吧？
『我告訴她，我只是想見見她，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
「就這樣？她就答應了？」 『沒阿，不過我告訴她我會一直在她學校外
面等她，並且告訴她我沒什麼意圖。』「那你們見面後做了什麼？」
『沒什麼，第一天的時候，我看見有個人尷尬的笑著走向我，煞那間，我
就明白了，就是她了！』我安靜的聽著她說去台中的經歷
『我雖然也很尷尬，但或許是時間不多讓我變得勇氣多了，我笑笑的和她
打招呼，要她帶我在附近晃晃，說真的，那所大學還真是偏僻阿』她笑著
，像是又回到那天的情景，她接著說『附近都只有田地，難怪她以前告訴
我，去那邊的活動只能種田和餵蚊子』 『第一天我們只是隨意聊聊，畢
竟我們從未見面，就只好聊一些笑話、時事、還有以前玩遊戲的事情。』
接著，她的目光突然轉為深沉，說著『直到倒數第二天，她像是鼓起勇氣
般的問我，為什麼要去找她？而且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她的臉上帶著一
些苦笑，然後馬上轉回微笑接著說『我知道她以為我還有什麼復合的希望
，但我告訴她‘我知道妳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也祝福你們，希望你們過的
幸福，過的很好。’』『她當時的表情有點不了解，我想她是不知道我找
她的目的在哪吧』 『然後我對她說‘我只是想知道我愛過的那個女人，
究竟是怎樣的人，而且這也是最後了，這樣我今生無撼。’她當時還開玩
笑的說我怎麼講的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說我還會有其他的幸福等我。』
『然後我告訴她，‘沒機會了，今生妳是我唯一的愛，所以我來看看妳’
而她似乎也感覺到我的認真，一直追問著我為什麼，我只是告訴她，‘明
天我就會告訴她了，希望她再給我一天的時間。’』聽她敘述著，我一直
觀察著她的表情，她此刻的表情，顯的非常心碎，卻又好像是滿足。
停頓了一會，她終於開口說『最後那天，我告訴她我即將要死的消息，她
也覺得我是在開玩笑，直到最後她看見我的認真，然後問我為什麼。她聽
完之後，只是一直哭，然後抱著我說，這不是真的，我笑笑的摸著她的頭
說‘別哭拉，在哭下去會醜醜哦！沒關係拉，有見到妳我很滿足阿’她卻
還是一直哭，懊惱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我開口對她說了‘我可以要
求妳一件事情嗎？’我害羞的抓抓頭，她只是抬起淚眼看著我，然後我說
‘可不可以讓我吻妳，順便抱抱妳？’我猜我當時的臉大概紅透了吧』她
這樣說著，臉上也帶著不好意思的笑容，看起來似乎很幸福的感覺。
「所以她有答應嗎？」 『恩．．她猶豫了很久，因為這樣等於對她男朋
友的一種背叛吧！但我沒有很勉強她，我說她可以拒絕我沒關係。』
在我看來那種情況下，正常人很難拒絕吧，尤其雖說是網路上的戀情，好
歹也是有些感情成分在的。 她接著說了『然後我吻了她，那吻帶有眼淚
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吻她的當下，我也跟著流淚了』 此時的她帶著微紅
的眼眶說著這樣的話。『然後我抱著她，在田邊慢慢的聊著天，我要離開
之前，還開玩笑的對她說，下輩子如果要在這種田邊跟她約會的話，記得
要帶防蚊液，不然都成了肉包了。她也笑了，然後我搭著客運離開了。』
「所以妳現在呢？打算做什麼？」我問她。 『我阿，不知道，也許去當
初那些生活的地方晃晃吧』當我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她打斷了我的話。
『老師，今天謝謝妳陪我聊天，我想告訴妳，妳是我最重視的人，我也很
喜歡妳哦！』 「臭小鬼，還在吃老師豆腐！」我哭笑不得的這樣對她說
，而她只是笑笑，然後看著手錶說『老師，我還有事情，先走囉！』
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我，看著好像以往的情節，順口的吐出一句，「掰掰，
路上小心點。」她只是微笑跟我揮手說掰掰，人就離開了，只留下我還在
咀嚼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彷彿一切都如一場夢一般。
在某天的晚上回家時，看見信箱裡頭的信，拿起來一看，竟發現是一張請
我去參加告別式的帖子，當場我的眼淚就落下了，當時還跟我聊天的她，
真的，就如她所說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上，這個地方。
告別式上，我靜靜的對著她的照片說，要她到那個世界後，記得要好好照
顧自己了，別再當個讓人擔心的小孩，還要她下輩子來當我的老師，換她
來體會當老師的滋味，流完了那一夜的淚，我就沒哭了，我想她也不希望
看著我傷心，所以我把她放在我的心上，偶爾想起她的調皮，還會微微笑
。 （完）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