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陷
回到家，我把疲憊的身軀丟在沙發上。
看著我剛拿回來的喜帖。
「張志豪、尤渟邀請。」
打開喜帖的第一頁，我看到渟，穿著純白色的婚紗，依靠在穿著純白色西裝的
新郎身上。
看著渟，似乎滿臉幸福的表情，我頓時感到無力。
那是當時哭著說要和我分手的渟嗎？
我希望不是。
照片上的她，彷彿凝視著我，告訴我她過的很好。
與她的記憶，被她深遂的眼睛引了出來………。
「宣惠~~~~」
「好啦~~別吵啦~~讓我多睡一下。」
渟拉開了我房間的窗簾，刺眼的陽光瞬間把陰暗的角落照亮。
我不得不張開了眼睛，看到渟穿著整齊的制服站在我的眼前。
我想起了今天是畢業典禮。
當然...自己出來獨居的第二天。
「你很愛賴床ㄟ...要起來了沒ㄚ。」
渟嘟嘴說道，她總是喜歡這樣跟我撒嬌。
當然她不會知道對我來說，她的一舉一動對我而言是如此的重要。
當然她也不會知道我是個拉子...除了學校少數的T知道以外。
「好啦好啦...。」
我邊嘀咕邊摸著我凌亂的短髮，打了一個大哈欠走去廁所。
昨天跟小喬她們喝太多了...有點宿醉的感覺。
渟看著我滿地的啤酒罐，和滿地的垃圾，瞪大了眼睛。
「天哪..我知道你現在獨居是很好，不過你好歹也是個女生吧。」
「那你就別把我當女生看ㄚ。」
「ㄜ...說的也是喔。」
渟大笑，她不知道這句話對我來說是有點諷刺嗎？
如果我是男生，我想我會毫不猶豫的跟她告白吧。
但是...她會接受女生跟她告白嗎？
渟的追求者是一天比一天更多。
不過她總是告訴我...。
「那些男生好煩。」
是ㄚ...她不曉得我多希望我也可以跟那些男生一樣當個護花使者，送她回
家。
雖然說每天也是我陪她回家的。
當我從廁所走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她已經幫我把地板上的東西清光了。
「哇..賢妻良母喔。」
我微笑著，她俏皮的笑了一下。
「嘿嘿...我是母老虎。」
她總是說自己是母老虎，老巫婆。
但是她的心就跟純淨的泉水一樣，那樣清澈，那樣的透明。
讓人不知不覺的陷進這口井裡。
她坐在我的床上，看著我準備東西。
我拿起制服，轉頭看了她一下。
「男人要換衣服女人迴避一下好嗎？」
她笑著走出我的房間。
我迅速把衣服換好，並且把昨天沒抽完的菸塞進了書包裡，走出房間。
渟把我家的鑰匙拿給了我。
「哪！別又忘記帶鑰匙囉。」
我把鑰匙放進了口袋裡，跟渟一起走出家門，我的新家。
渟是不會知道為什麼我會自己出來住的。
因為我媽發現了我的日記...寫滿我對尤渟感情的日記。
我媽氣急敗壞的告訴了我老爸，對於老軍人來說，自己的女兒是個同性戀是個
情何以堪的事情。
爸狠狠的賞了我一巴掌，氣的渾身顫抖。
「你走...我沒有李宣惠你這個女兒。」
父親用了他的退休金，買了現在這個算套房的地方，算是交易條件吧。
從此後我跟我家裡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當然對此渟是完全不知道的，她倒是蠻羨慕我可以自己一個人住。
「要是我媽她打死我都不肯。」
本來我是可以跟渟一起上大學，但是我想現在是不行了。
我得要出去工作...賺我的生活費。
然後...我想畢業後，跟渟應該就不太會有交集了吧，我可以慢慢忘了她。
應該可以。
我想。
「ㄋㄟ...宣惠，為什麼你不考大學了ㄚ??」
一邊走著，一邊吃著早餐的渟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
「不想念。」
我一邊咬著土司，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她。
「騙人。」
「真的啦。」
會被她識破也是理所當然的，已經可以申請台大的人突然說不想念不是笨蛋，
不然就是白痴了。
「不是說好要一起唸台大的嗎…你騙人。」
渟嘟嘴著，我明白她失望的心情。
我只能苦笑著，我能說什麼呢？
告訴她我被我老爸老媽趕出來？
原因是因為我喜歡她。
實在是不敢想下去，如果我告訴她我喜歡她她那一瞬間的表情。
一走進學校，突然有個人拉住了我，原來是小馬。
「阿宣，小喬出事了。」
小馬低聲的說，我的臉馬上陰沉了下來。
看了一下渟有些滿頭霧水的表情，我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你先去老地方等我，我馬上過去。」
小馬會意的點點頭，小跑步走了。
「宣惠…怎麼了ㄚ？？」
渟看著表情有些不對的我，擔心的問著。
「沒事…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你先回教室好了。」
「喔…。」
渟有些失望的走了，因為她大概想我有什麼秘密還不能讓她知道吧。
秘密可多了。
我迅速走去我跟小馬的「老地方」─我們在學校抽菸的老地方。
其實就是一間廁所的後面矮叢。
小馬蹲著抽著菸，我也蹲了下來，從口袋裡拿出Marlboro Lights，拿出打火機
點了，用力的吸了一口。
小馬吐出在嘴中的菸，白煙緩緩的往上升。
「阿宣…我想到了這時候，你還要瞞她嗎？」
我看著小馬，滿臉疑惑。
「小喬她…現在在醫院。」
我持續抽菸的動作停止了，我驚訝的看著小馬。
「是被賴景訓那群人打的…。」
小馬她把煙彈開，靜靜的說著。
這時候我才發現小馬滿臉滿手的瘀青，傷痕。
我靜靜的抽著煙，無名的怒火已經充斥了我的全身。
小馬跟小喬是我在學校唯一知道我喜歡渟─也是唯一知道我是T的兩個人。
小馬跟我一樣，是個T。
而小喬…明明知道我喜歡渟，卻死心塌地的愛著我。
而我知道小馬其實喜歡小喬。
T與T之間總是有這種莫名的默契，能知道彼此在想些什麼。
「昨天我載小喬回去的時候…被賴景訓那群人堵了…他們人太多。」
說到這，小馬已經滿是怒氣，狠狠的揍了牆壁一拳。
我比誰都清楚，今天小馬、小喬會被賴景訓那群人堵全都是因為我…因為渟。
賴景訓是渟的愛慕者之一，最無賴的一個。
學校的惡霸，卻不知道從哪知道我是T的消息。
警告我不要接近渟已經不是第一次。
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我不保護渟，她會變成被賴景訓辣手摧花的其中一個。
賴景訓不直接對我動手…卻對小馬她們動手。
媽的。
「喔喔喔…我就知道你在這。」
一個我熟悉、厭惡不過的聲音出現。
賴景訓。
還有隨時跟在他身邊的摟囉，跟屁蟲。
小馬已經站了起來，憤怒的過去抓著賴景訓的衣領。
「幹！你連小喬都打，你是不是男人ㄚ？」
賴景訓推開了小馬，回吼。
「對你們這群同性戀還需要道理嗎？操。」
我緩緩站了起來，走到賴景訓跟前。
「你想怎樣？」
我冷冷的看著賴景訓無賴的嘴臉，我努力克制著我的拳頭，我知道隨時可以會
飛到賴景訓臉上。
「不想怎樣，你乖乖給我不要在纏著小渟，她是我馬子，聽到沒？」
賴景訓仰著頭，一副氣勢凌人。
我不作聲，拳頭已經被我握到卡卡做響。
「你纏著她也沒用啦~你是個T，同性戀。他永遠不會愛你的。」
賴景訓狂笑著。
「你他媽的說夠了沒？」
我低吼一句，我的拳頭已經飛到賴景訓的鼻樑上。
他慘叫一聲往後退，他的跟班們一起往我跟小馬撲來。
我跟小馬很有默契的一人一拳給了他們，但是也挨了不少拳。
重重的拳頭落在我的臉上，我根本感覺不到痛。
應該說是…賴景訓說的話刺痛了我。
他說的事實。
渟…不會愛我的。
永遠不會。
我發狂了，猛踹著倒在地上的賴景訓，沒發現有人拿著棍子在我背後伺機以
待。
棍子揮了下來，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我看到我自己的血從眼前流了下來。
「阿宣！」
小馬丟下她正在對付的人，跑過來扶住我。
而就在這個空檔，賴景訓跟他的跟班們腳底抹油的跑了。
「阿宣…你有沒有怎樣？」
小馬扶著我，擔心的問著。
我不吭聲。
「阿宣？」
「愛一個人是錯的嗎…」
「？」
小馬疑惑的看著我，而我看著地上，我的血，一滴，一滴，染紅了草地。
「我這樣愛著渟…難道我也錯了嗎？」
我大吼著，三年來的感情宣洩而出。
不顧一切。
小馬突然靜了下來，手戳了戳我。
我抬頭一看。
她，讓我朝思暮想的她。
愣愣的站在我的前面，瞪大了眼睛。
從她的眼神，我知道，她知道了一切。
到了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卻異常的平靜。
不…應該是因為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吧。
這時候我真想鑽個洞埋進去！
但…。
喔不。她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低下了頭，想努力避開她的視線。
但我卻感覺的到她的視線，灼熱的燒著我的臉龐。
「宣惠…你要不要緊？」
渟擔心的問著，因為我的頭還不斷的在淌血。
「……。」
「宣惠？」
「你…都知道了吧。」
渟低了一下頭。
「嗯…。」
我、小馬還有渟，三個人陷入無盡的沉默中。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秒鐘。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至少她不知道我喜歡她之前。
我還可以默默愛著她…。
現在的我，腦筋一片混亂，無法思考。
逃避！
是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
我推開渟，拔腿就跑。
「阿宣！」
「宣惠！！」
不管小馬跟渟的呼喚，我，選擇離開這個讓我尷尬萬分的地方。
我的臉在發燒，頭在發疼。
但這一切都不是這麼重要了…。
我失去了她。
我跑出校園，跑出街巷。
我只是不斷的跑著。
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該去什麼地方。
我跑到了我常去的T-Pub─STONE…當我每次不知所措的避風港。
下意識的跑到了這裡。
我喘著氣，滿身汗水。
我知道還沒有到營業時間，所以我走去了STONE的後門。
我按了門鈴，我不知道阿B她們在不在。
過了幾分鐘，我聽到了腳步聲。
「誰啊？」
開門的是睡眼惺忪的阿B，但是他看到我的時候，眼睛突然睜亮。
「阿宣？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我的樣子的確很狼狽，滿臉的傷，還有還在泊泊滲血的傷口。
因為狂奔而被風吹亂的頭髮，還有被汗水溼透的制服。
跟一個落難者沒有兩樣。
我低著頭，眼神滿是無助。
看著這樣的我，阿B大概已經猜到了一半。
「你先進來吧…先把你的傷處理一下。」
我被阿B帶進了她們酒吧的吧台。STONE的一樓晚上才開始營業，而二樓則是阿B
她們的臥房。
阿B走了上去拿醫藥箱，而還在睡夢中的瑤瑤也被我吵醒了。
瑤瑤拿著一條濕毛巾，輕輕的幫我擦拭頭上的傷口。
「那個姓賴的還真是有夠過分的…，他到底想怎樣啊？」
我苦笑著，搖搖頭。
「我看我去把那個姓賴的腳給打斷算了，上次給他的教訓看來是不夠。」
阿B拿著醫藥箱走了下來，遞給了瑤瑤。
阿B跟瑤瑤一樣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在我進去我們學校的時候認識了她們。
同樣…阿B是T的消息在學校傳開後，被逼著退學。
而深愛著阿B的瑤瑤毅然決然的逃家休學，憑著瑤瑤一點一滴存下的存款開了
STONE。
上次賴景訓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知道我在STONE，便帶著人來砸店。
結果被空手道三段的阿B一個一個打的鼻青臉腫的開溜。
「好了啦…你沒看阿宣這個樣子。」
瑤瑤罵著阿B，一邊幫我包紮著傷口。
阿B吐了吐舌頭，走進吧台整理水槽的東西。
「那…小渟她知道了？」
我低下頭，微微的點了點。
「以後你要怎麼辦？逃避她？」
對於瑤瑤的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是啊…除了逃避她，我還能怎樣呢？
難道失去她，折磨還不夠嗎？
看著沉默不語的我，瑤瑤嘆了一口氣。
「阿宣…你跟渟渟的事情我最了解。你逃的了一時，能欺騙你自己一輩子
嗎？」
「…。」
「愛了她三年…為她付出了三年…你甘心就這樣結束嗎…」
聽著瑤瑤溫柔的聲音，我彷彿，看見渟的笑容，浮現在我的臉前。
我真的忘的了她？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愛她…超過任何人。
我夢到了渟…。
在我的夢裡。
她心疼的摸著我的臉，靜靜的。
低聲在我的耳邊說著…宣…我愛你。
一天又一天，我在喜悅中醒來，面對的，卻是失去她的事實。
我的房間是堆的越來越高的空啤酒瓶。
不斷響著的電話，聽著留言，我知道小馬跟小喬很擔心我。
但我在期待什麼？
我…用著酒精麻痺自己失去她的痛。
一個人窩在黑暗的房間裡。
淚水不斷的滴下來。
累了，也倦了，但為什麼仍然忘不了愛她的感情？
躺在沙發上，我漸漸的睡著。
這是第幾天的晚上？還是早上。
我彷彿看見了渟…。
她臉上掛著淚花，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
「宣…對不起…」
我知道這是夢。
一定是夢。
我不顧一切的撲上渟的身體，狂吻著她。
讓我日思夜想的渟。
吻她的唇逐漸往下蔓延，慾火已經焚的我無法思考。
我褪去她的衣服，吻痕點點落在她白皙的身體。
「宣…。」
渟靜靜的看著我，眼神是一種害怕和不安。
「渟…不要離開我…我愛你……。」
這句話是一切時間的句點，接下來，我們陷入了欲望的天堂。
飄上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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