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月光下的凡間是一片血海.
身為一國之君的黑鋼使出渾身解數,把敵人殺個片甲不留.
敵方是遙遠的色雷斯國大軍,路途遙遠,軍隊作戰能力減弱,所以黑鋼早已打定勝算.
直到晨曦初現,色雷斯國已經退守至日本國的邊界,黑鋼下令撤走大軍回城.
「報告君主,我們俘虜了一個色雷斯國的傢伙.」一名將軍押著一名穿上血跡斑斑的衣服的男子.
「是嗎?」黑鋼對於俘虜並無什麼興趣,只要是打勝仗就行了.他抓抓頭,並示意該將軍把那男子押上前.
將軍粗暴地推那男子上前,那男子這才抬起頭來.
黑鋼的視線就此停留在這男子身上.
男子留有一頭令人羨慕的金髮,秀氣的臉孔,還有湛藍色的眼珠,不消多說,他是很吸引人的.
「不過君主,此人的意圖有點古怪,他是無意識地走到我們的界線,而且被我們抓住他也沒反抗.」將軍比手畫腳地說明事情經過.
「那真的很古怪.」黑鋼上前打量這個男子,問道:「名字?」
男子別過頭沒回答.
「我問你的名字是什麼?」沒什麼耐性的黑鋼加重語氣問.
男子仍然沒說話.
「人來!替我鎖他在牢房!」黑鋼怒道.
兩名士兵立即上前押著男子前往牢房.
黑暗的牢房裡,男子被沈重的鐵鍊鎖在牆壁上.
漂亮的眼睛,此時也黯然失色.
他不是忘記自己的名字,他好清楚他名叫法伊.
但是他對於日本國的傢伙,根本就沒兩句可說.
突然,牢房的門又再次打開,進來的是剛才的男人.
那個被稱為君主的人.
「我問你,為什麼會逃到這兒來?」黑鋼放棄問他的名字,單刀直入問他來這兒的原因.「間諜嗎?」
「白痴啊,間諜會被人找到的嗎?」一直沒說話的法伊終於開口.
「如果不是間諜,那你是什麼人?」黑鋼被人說是白痴但也沒怎發怒,他自己也有點奇怪.
「可說是叛軍吧.」法伊扯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叛軍?」聽下去事情一點也不簡單.黑鋼再問:「為什麼要背叛你的國家?」
「我可說的就只有這些,再多的就沒有了.」法伊收起笑容.
「你!!!」黑鋼有點被耍了的感覺.
「為什麼不殺了我?既然我是俘虜的話.」這一刻,法伊只想以死來釋放自己.
「殺了你有什麼好?我說啊……」黑鋼嘴角抹上了一絲冷笑,慢慢地挨近法伊.
法伊只懂死死地盯著黑鋼.
「馬上殺你有什麼趣?倒不如先讓你感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看看你究竟喜歡死還是生?」黑鋼拔出他的刀,用刀尖輕輕地在法伊頸上劃了一下.
法伊抿著唇,忍著不作聲.
血慢慢滲透出來,由於是在頸部位置,血特別多,所以法伊的衣領很快便被血染紅了.
「怎麼樣,喜歡死還是活?」黑鋼湊近法伊的臉說.
「要你管!」法伊低罵了一句.
「我可要管你啊,」黑鋼扯起法伊的頭髮,逼他的臉正視自己,「你是我的俘虜啊.」
法伊怒視著黑鋼.
黑鋼只是哼笑了一聲,便放開法伊離開牢房.
回到富麗堂皇的寢宮,黑鋼大字型地躺在舒適的大床上.
回想法伊絕望的眼神,黑鋼的心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
為什麼不殺他?理由有很多,因為他是俘虜,應該要成為這國家的奴隸.
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就沒有讓他死的時候.
但黑鋼不是因為這個理由而不殺他.
他害怕再也無法凝望那雙吸引人的眼睛.
他的心已經被俘虜了.
隔天,牢房的門再次打開.
法伊虛弱得無辦法抬起頭.
兩個士兵走到他身旁,為他除下鐵鍊.
法伊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士兵們扶起法伊,走出牢房.
法伊已經昏迷不醒.
「君主,已把他帶來了.」士兵向黑鋼報告.
「把他放在床上.」黑鋼指使士兵說.
「是.」士兵把法伊安放在床上便退下了.
黑鋼走到床邊,憐惜地看著面前因受傷疲累過度的人兒.
對不起,對不起.黑鋼只能這麼說.
雖然是來自色雷斯國,但是他是個從色雷斯國逃來日本國的人.
或者,他有要逃的理由.
黑鋼拿了藥箱,細心地為法伊整理傷口.
法伊手上有多處的擦傷,還有最明顯的傷痕就在頸上.
是前天黑鋼用刀尖劃上去的.
血凝固在傷痕旁邊,血跡順流至胸口前.
黑鋼有點後悔這樣做.
他用棉花沾了點水,輕輕地拭去傷口的血.
感到有點痛,法伊矇矇矓矓地睜開眼睛.
眼前就有那張令人討厭的臉.
「你……你在幹嗎?」法伊用盡氣力說.
「受了傷就不要多說話.」黑鋼繼續料理法伊的傷口.
「不用你管!」法伊用力地支撐起身子,準備下床.
「躺下!」黑鋼一手按著他.
「放手!」法伊想要掙脫.
「閉嘴!」黑鋼索性將身子壓在法伊身上.
法伊瞪著黑鋼.
「我說我不會殺你.」黑鋼木無表情的說.
「為什麼?為什麼不殺我?」法伊扭動著身子,但是他的氣力根本比不上黑鋼.
「這傷口是我弄出來的吧,」沒有回答法伊的疑問,黑鋼只是小心地撫上法伊頸上的傷痕,「那我就……」
黑鋼二話不說便把頭埋在法伊的頸項間,溫柔地吻上了那道傷口.
「你!......不要…..快走開.」法伊死命地扯著黑鋼的頭髮.
雪白的肌膚格外的誘人,除了只有一道傷痕外,他的身體可是完美無瑕的.
黑鋼繼續吻著法伊的頸項.
法伊放棄了,他根本無法從這人的手上逃走.
見法伊停止掙扎,黑鋼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法伊的頸項.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黑鋼撫著法伊漂亮的臉蛋.
法伊覺得自己好像被黑鋼耍了.
明明前天才要他選擇要生還是要死,今天又要待自己這麼好.
究竟這人的腦子在想什麼?
「你休息一下吧,我待會再來看你.」黑鋼下了床,頭也不回的說.
法伊望著離去的背影,手不自覺地放在頸間的傷口上.
他的吻好溫柔.
法伊把頭埋在枕頭,又再次沈沈地睡去了.
日本國的晚霞和色雷斯國的是不一樣的,日本國的晚霞很自然,讓人看得很舒服.而色雷斯國的晚霞卻帶著些神秘感,令人感到深不可測.
法伊坐在房間的窗口位置,靜靜地感受日本國的黃昏.
微風掠過,把他的金髮吹亂了.
法伊閉上眼睛,享受微風撫著他的臉.
「你瘋了啊!傷了還走到這麼遠!」才安靜不到三秒,身後傳來一陣吵鬧聲.
黑鋼氣沖沖地走到法伊面前.「起來!」
「什麼呀?我的傷還未復元啦.」法伊指指腳上的瘀傷說.
「嘖……」黑鋼低罵一句,然後一手將法伊抱起.
直到黑鋼差不多走到床邊的時候,法伊無意問了一句:「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黑鋼腦海忽然一片空白,他沒有把法伊放回床上,只是讓他坐在地上,倚著床邊.
而他就垂下頭,跪坐在法伊面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是事實.
「你連我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給我這樣好的待遇?」法伊不解的看著黑鋼,「我……並不配擁有這樣的待遇.」
「只要我覺得值得就行了,即使你認為你不配擁有好的待遇,我仍然會堅持我的想法.」黑鋼的臉對上了法伊的眼睛.
「你對每個人都是如此嗎?」
「不.」
「那為什麼你會這樣對我?」
「我不知道.」
法伊知道再問下去也是沒用的,他停止發問.「法伊.」
「什麼?」黑鋼聽到這麼奇怪的詞語,他便問道.
「我的名字,」法伊掛著淡淡的笑容說:「是法伊.」
黑鋼沒想到他居然願意主動說他的名字,早知如此,他之前就不用花唇舌追問他的名字了.
「哦哦,是嗎?色雷斯國的傢伙的名字真夠古怪.」說完,黑鋼便抱起法伊到床上.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君主是你的名字嗎?」法伊躺在床上問.
「不,我的名字是黑鋼,君主只是下人對我的尊稱.」黑鋼又回復他一如以往的君主風範.
「黑鋼?這名字很怪!」法伊聽得眉頭也皺了.
「什麼很怪?我說你的才是很怪吧!」黑鋼立即反駁說.
「喂喂,其實這兒是你的房間啊,我睡這兒會妨礙你的,不如你命人把我送到別的房間吧.」法伊突然轉換話題說.
「什麼?啊,不用了,我的房間還有很多地方讓我睡,你少擔心!」黑鋼打了個呵欠說.
「我佔用了你的房間差不多半個月了,你不睡在床上,不覺得很不舒服的嗎?」法伊關心地問.
「總之,你照睡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真的可以嗎?」法伊有點雀躍地說.
「呀,對啊.」黑鋼看著法伊一副孩子氣的表情,他感覺到幸福的影子在他倆之間掠過.
其實留住他在這個房間,都是想看著他熟睡的臉.
那麼毫無防範的,那麼可愛的.
雖然法伊只是個俘虜,但卻同時是俘虜了他的心的人.
黑鋼只有一種想保護他的感覺.
不過,這感覺仍然很微弱,有時黑鋼甚至會懷疑這感覺是否不曾出現過.
縱然內心還未認清這感覺,黑鋼還是很想很想令法伊開心,令他放棄死的念頭.
令他幸福.
「黑黑,我餓了.」法伊向正在呆想的黑鋼招招手.
「餓了嗎……?慢著!剛才你喊我什麼?」黑鋼指著法伊緊張的問.
「黑.黑.啊?怎麼了?這不是你的名字嗎?」法伊調皮地笑道.
「不准用這名字叫我!!難聽死了!!」
「我覺得也挺不錯,就這樣叫吧!!黑黑!」法伊摸摸肚子說.「我去找吃的啦!」
黑鋼立刻追著法伊來打.
微笑背後的動機,只是不想讓黑鋼失望.
他待自己這麼好,就算內心真的有多痛苦,他也要告訴黑鋼,讓黑鋼知道他並不難過.
或許這就當做他給自己好待遇的報酬.
只要一直笑著,黑鋼就不會再擔心.
但法伊依然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陌生的人要對自己這般好.
他的宿命不是早注定要逃亡的嗎?
從他打算離開色雷斯國的時候,他就知道逃亡是他一生以後的命運.
可是命運的交錯,讓他遇上了黑鋼.
一個會給俘虜有好待遇的君主.
人家這樣無條件地善待自己,總不能終日愁眉苦臉吧.
所以從他把名字告訴黑鋼的那刻,他已經決定在他面前要一直保持笑容.
「日本國的食物好單調啊!」法伊邊喝著麵豉湯邊說著.
「什麼單調?這是連吃兩大碗飯的人說的話嗎?」黑鋼抱怨道.他倒了一杯清酒,徑自喝起酒來.
「是什麼來的?」法伊好奇地看著那杯子.
「酒.」黑鋼呷了一口酒,簡單地回答說.
「酒嗎?我又喝!」法伊想要把瓶清酒拿過來.
「你這傢伙會不會喝酒的啊?」黑鋼狐疑地問.
「當然會啦!」法伊笑著把酒拿來,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
「喝醉了我可不管你!」黑鋼警告.
「行了行了!」法伊很快把一杯喝完.「味道不錯呢!看來還可多喝幾杯!」
「喂!別喝這麼多!對你的傷口不好的!」黑鋼剛剛才想起這點.
「沒關係!我的傷差不多康復了!」法伊拍拍自己的心口說.
黑鋼沒好氣地搖搖頭,任由法伊喝完一整瓶的酒.
「黑黑,我要酒啊……」喝完整整九瓶清酒的法伊,醉臥在桌子上.
「都說你喝不了這麼多酒,愛逞強的傢伙!」黑鋼不滿地罵道.
黑鋼抱起法伊回到房間.
醉醺醺的法伊躺在床上,嫣紅色的臉頰很是誘人.
很想吻住他,但黑鋼極力制止自己這樣做.
黑鋼打算睡在榻榻米上.
「黑黑,」法伊叫住了黑鋼.
「什麼?」明知道法伊已經沒有意識,但黑鋼還是問道.
「不要對我這麼好,好嗎?我真的很辛苦……」法伊說得模糊不清.
可是黑鋼把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裝笑很辛苦的……所以別再對我這樣好……」
黑鋼跪在床邊,輕輕撥開蓋著法伊眼睛的髮絲.
「裝笑很辛苦就別裝啊,笨蛋!」
「黑黑……」法伊又再胡亂地喊了黑鋼的名字.
黑鋼有點被打動了.
眼前的人好像受了很多苦似的.
他睡在法伊旁邊,輕抱著法伊在懷中,用極小的聲音說:「我會一直待你好,令你幸福.」
月光映照著窗外的一棵櫻花樹,像是賜予二人幸福.
為了讓你不是裝笑,我一定會令你幸福地活下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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