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學校替我們請了公假, 為的是讓我們去參加皓群的公祭.
坐上了車, 大家還是嘻鬧如常, 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悲傷場面.
或許那時高興的我們也不能輕易理解吧?
還是玩鬧, 玩鬧.
到了行天宮旁的殯儀館, 下了車.
有雨下著.
不大不小不急不徐.
是那種,剛剛好能讓人飽受眼淚折磨的濕度.
在皓群的靈堂外, 我們簽了名, 每人拿了一卷彎曲的黃絲帶
仲媽要我們別在襟上.
在等待的過程中, 大家表情嚴肅.
或許是現場佛經的歌誦讓人沉悶起來.
想開口, 仲羽叫我安靜.
也只能乖乖閉上嘴, 了解這不是談天的場合與氣氛.
突然,
一個女人從靈堂裡走了出來
腳伐不穩, 仲媽扶著她, 走到我們面前才赫然發現
她在哭.
不只是單純的哭
是痛哭.
含糊不清的話, 沒人懂.
但她的眼淚和哭聲讓人感同身受她的悲痛.
那是皓群的媽媽.
是養育他陪伴他15年的媽媽.
我們嚇著了
也要知道接下來我們會面對更嚴肅的場面.
要穩重, 不能開玩笑.
外面的雨, 沒停過.
仲媽叫我們進去靈堂裡坐著
儀式等等就要開始了.
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抬頭發現, 有投影機在撥放著.
銀幕上, 是皓群.
他的照片,從台灣到國外, 從春天到冬天,從草木翠綠到滿街落雪.
從嬰兒到幼稚園, 從幼稚園到國小畢業, 從國小畢業到國中,從國中到醫院.., 從醫院....照片就這麼中斷了.
生命也是.
一堆繁雜的儀式開始了.
同學們的眼睛似乎還不太能從銀幕上離開.
依依不捨的多了一些東西, 才轉頭看向司儀.
那是眼淚吧.
儀式進行到中間, 慧凭走到司儀旁, 拿起麥克風.
他要讀一篇, 國文老師-惠珍老師給皓群的文章.
離頭滿是懷念的字眼, 唸到他對國文和作文的恐懼
唸到他笑話連篇零級分的作文, 題目是”二十年後的我”.
唸著老師對他的期望與寄望.
唸著唸著, 慧凭的聲音開始哽咽.
”老師..真的.真的..好想看到二十年後的你..”
為什麼...
”你說..要中10億的樂透..要蓋SOGO..還要和吳淑珍逛街都可以不用花錢呢...”
一字一句...
”老師每次到你們班上課..都會看著你的桌椅..想著..你在上課的情景..”
會讓眼淚, 停不下來..?
我們說好不哭,
不願讓你掛念而回頭難走.
卻無法實現所說的話, 真的很難.
好難.
眼淚不得不告訴我們..想念有多真, 有多濃.
最後大家看了你的投影片, 這15年來的點點滴滴
知道嗎?
你小時後真的很可愛..
皓群媽媽觀賞投影片的情緒接近崩潰..
看著你小時後, 哭著喃喃道”你看..他真的好漂亮....”
接著是一陣悲痛的哭泣和呼喊聲
而大家看到你進醫院做化療的照片時..
皓群媽媽已經完全崩潰..跪在低上痛哭失聲...
我們真的很不忍, 很害怕..
這種場合..為什麼會讓人心揪的老緊, 眼淚會奪框而出..?
我按住眼睛, 很濕.
每個人都是.
為什麼你已經什麼都擁有了, 上帝總會奪走你一樣東西.
上帝是公平的嗎?
為什麼他奪走的是你的健康, 你的生命..?
法師為你唸了超度的經文.
慧凭哭的累了, 已經睡著在椅子上.
最後大家紛紛上前焚香祭拜.
像親屬鞠躬後, 我們該離開了.
轉身離開時..
皓群媽媽親自對我們每個人都說了聲..
”謝謝..謝謝你們...”
她抓住我的手臂
好冷.
我反拍拍了她的手
示意要她節哀, 我們都知道.
我們都難過.
今天是追悼你離開的一個月.
七夕那天
你逝世.
走出靈堂.
雨還是沒停..
上車前, 淨了身
坐在車上, 有種寂靜的氣息.
卻又被有些免強的歡笑聲打破.
結束了就不應該再悲傷吧?
一路上的歡笑或許能掩飾掉一些什麼情緒.
輕描淡寫,
內心卻狂風暴雨.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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