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連浩天靜靜的聆聽言言細微的呼吸聲,一手不自覺的撫摸著她.他把她累壞
了.一連三次,應該也要淘盡他了,但他並不覺得累,反而心亂的無法入睡.原
以為,有了今晚,他就能輕易的將她拋在腦後.算是為逝去的愛,做個完美的
句點.他甚至懷疑過,這兩年來的尋尋覓覓,只是因為”得不到的總是最美
的”,只是因為她的不告而別,讓他無法對她跟對他們的戀情做完整的告別.
所以,他的心一直是被懸著的.這段時間,他也不斷回憶發生的種種,或許他
早將之美化了.因為她不可能如此完美,他們不可能如此契合.這些可能只是
回憶在作祟,更可能是因為想念她而產生的幻覺.
但今晚讓一切更糟了!他不僅確定從未如此渴望一個女人,更確定她就是他
想要的一切.而她,竟要在黎明離開他,永遠消失在他眼前.他不知道如何再
回到沒有她的日子.他根本不敢想像那將會有多貧瘠,多寂寞.她若沒有回
來,至少他有一個確切的目標,還存有再相見,甚至發展的希望.現在,他連這
個希望也沒有了.她已經是別人的了.雖沒有婚姻的束縛,但以她冷淡的個
性,若願意為某人改變這麼多,就證明那個男人是多麼重要與特別.想到此,
他的心揪的好緊好痛.藉著月光,他貪婪的看著她.享受她吹拂在他胸前的呼
息,感受她柔美身軀帶來的體溫.這些,他將不能再擁有.突然,他的眼光泛
紅,悲從中來......
似乎察覺到他的悲傷,她挪動了一下.將臉埋進他的頸項,輕輕的嘆了一聲.
似滿足又像哀傷.
她也會捨不得他嗎?還是今晚對她來說只是個正式的道別?她不是已愛上別
人?為什麼會願意背叛他,跟他上床呢?難道他只是她嚐鮮的對象?她有幾個
這種對象?為什麼她孩子都生了,卻還不結婚?她還是不婚主義者嗎?如果是
他,他一定會拐她進禮堂,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
“在想什麼?”她突然出聲.
“沒什麼.再睡一會兒,時間還早.”別太早離開我,他在心中吶喊.
“後悔嗎?”
“不後悔,妳呢?”
“有一些.”
“什麼?為什麼?”他將她翻身,想讀她的表情.
“我後悔沒有早一點來找你.”
噓~~~他吁出一口氣,再怎麼樣也不願她後悔今晚.
“是呀!若是妳早點出現,或是根本不離開,一切都會有所不同的.”
“會有什麼不同?”
“妳可能不知道.當時,我已經準備向妳求婚.即使妳不答應,我們還是可以
繼續戀愛,甚至有孩子也無妨.”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她就要
離開了,面子,自尊還有何用?
“你想娶我?”她震驚不已.有點無法消化這個意外的消息.
“嗯,挺一廂情願的,是吧!但妳曾說,當時妳的確是愛我的.所以,如果我真
提了,說不定妳會答應呢?只不過,聽到妳已另有新歡,我就沒臉再說什麼
了.”
天啊!她做了什麼?平白的把幸福扔掉!她欲哭無淚.
“你當時愛我嗎?”她必須知道,即使答案可能會讓她更心傷.
“愛,很愛.”他溫柔的吻她,卻嚐到鹹鹹的淚水.
“怎麼了?”他驚慌失措.
“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傻,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還丟棄了我們之間的美好,只因
為我懦弱的不敢愛.”她淚眼矇矓的捧住他的臉,泣訴.
“喔,寶貝,別哭!妳這樣我會受不了的.噓~~~“他像哄小孩似的搖晃著她,
無法看她這麼脆弱.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現在妳已找到幸福,又有了可愛的孩子.所以,或許當
初的決定是對的.”他勉強的說些言不由衷的安慰話,其實冀望,她因今晚而
醒悟到她還是愛他,想跟他廝守一生的.
“是呀!也許葛莉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她苦澀的說.
兩人陷入各有所思的沉默,皆因隱瞞事實而不安.卻都以為在為對方著想.
雖然,他們相擁直到天亮,心卻沒有更接近.反而各自孤立自己,以面對即來
的分離及未來無盡的寂寞……
************
“喂,言言,還是要繼續保持連絡喔!也要常回來台灣.”張書媛依依不捨的
叮嚀,非常捨不得跟言言及貝貝分開.
“我會的.反正妳跟妳老公也可以隨時來英國找我,機票我出.”言言回抱哭
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友.
“妳說的喔!到時,我們可會不客氣的接受的.”
“樂意之至.好了,妳該走了,不是要跟老公去約會嗎?可別讓他等太久.”
“嗯,妳們保重.”張書媛彎身給熟睡的貝貝一個吻,然後離開她們飯店的房
間.
她跟女兒預計搭明早的班機回英國.行李也都打包好了.貝貝也吃飽正酣睡
著.她拿起手機,想著該不該打給他.
今早離開他時,費了好大的力氣,她才忍住不哭.卻還是在最後的擁抱時崩潰
了.令她欣慰的是,連他的眼眶也泛紅,全身激動的顫抖著,表示他對她也同
樣的不捨.或許他對她還有些情吧!但終究還是不夠,不夠捨葛莉而就她,更
不夠讓他回到她身邊.
叮噹~~~
突然,門鈴響起.她警戒的看了女兒一眼,還好沒被吵醒.
“書媛,忘了東西嗎?”她打開門卻怔住.
“是我.”連浩天站在門口.
她又驚又喜,幾乎衝進他懷裡,本以為不可能再見了.
“我可以進去嗎?”他饑渴的望著她,因她欣喜的表情而放鬆了一些.他不確
定她是否還想見到他,但他必須試.
‘當然,請進.”她快速關上門,不讓眼光離開他太久.
“我---“本想開口,卻看見睡在沙發的小女孩,隨即噤聲.原本建設好的信
心,有些動搖.
“你坐.我先抱貝貝回房間睡.”她小心的抱起女兒.
等她再出來時,卻看到他不安的來回踱步.
“要喝什麼嗎?”
“啊,不用了,我把話說完就走,不會耽誤妳太久的.”
儘管耽誤我一輩子!她想說,但還是只靜靜的等待著.
他欲言又止,踟躕了好幾次,使她心情狂跳.但告誡自己不要心生希望.
終於,他說:
“言言,我想了很久,決定這次要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他深呼吸,試圖壓抑
緊張.
她鼓勵的點點頭.
“我愛妳,一直都愛著妳.我希望妳會答應嫁給我.當然,我也會領養貝貝,把
她當作親生女兒看待.”他拿出一個珠寶盒,將之打開.一枚璀璨的鑽石,閃
閃發光.
然後,他誠摯的下跪,獻出鑽戒.
“言言,請妳做我的妻.我將永遠愛妳,永遠珍惜妳,直到生生世世,不離不
棄.”
她激動的捂著嘴,不敢相信夢寐以求的情景,竟真實的呈現在眼前,就在她徹
底失望之時.
“那葛莉呢?”理智並不像心那麼容易被安撫與說服.
“我跟她早就不是那種關係了.那晚只是因為她剛失戀,所以我當個朋友,陪
她喝悶酒.結果,竟被偷拍,還鬧的那麼大.我根本不可能跟她結婚.會騙妳,
只是因為自尊心作祟.請妳原諒我.”
她因鬆懈而有些暈眩,原來只是個莫須有的事件.
“妳願意嫁給我嗎?”他越來越緊張,非常害怕幸福又要溜走.
她不再遲疑,往前衝進他的懷抱,緊緊的抱著他,告訴自己此生再也不放開
他.
“這表示願意嗎?”他啞著聲音,異常激動.
她泣不成聲,只能肯定的點點頭.
“喔,天呀!妳不知道我多害怕妳拒絕.”他愛憐的親吻她臉上每一處,似乎
還不敢相信她真的答應了.
“我愛你,我從沒停止愛過你.”她終於放心的承認.
“喔,言言,我親愛的言言,天啊,我好愛妳!我從不知道我會如此深愛一個
人.請妳不要再離開我了.”他乞求,只差一點兒他就永遠失去她了.他心悸
的將她擁的更緊,急切的覆上她微顫的唇.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她熱切的回吻.
很快的,衣服散落一地.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們緊緊的交纏,溶入彼此……
終於,一切暫趨平靜.連浩天的腦中也有了些不受歡迎的現實問題.
“那妳愛的那個男人呢?”不想提他卻又不得不.
“你們家族是不是有外國血統?”她答非所問,反而丟了個奇怪的問題給他.
啊?外國血統?他疑惑的皺眉.
“妳怎麼知道?我的外祖母是英國人.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要不是妳
提起我早就忘了.但這跟我的問題有---“他突然頓悟,激動的抓住她.”妳
是說…...“
“你應該可以想像,當初醫生抱給我的竟是個金髮藍眼的小babe時,我有多
震驚了!要不是,我可以確定他們沒有調包,我可就要大鬧醫院了!”現在想
起當時驚駭的情景,她反而想笑.
“妳是說……隔代遺傳?”他震驚.”妳是說,貝貝是我的女兒?”外祖母只
生了爸爸跟阿姨兩個小孩,但他們除了五官特別深刻外,膚色,外表還是偏向
東方人,並沒有明顯混血兒的特徵.到他這一代的基因還是稍有影響,五官還
是較平常人深刻.他跟小弟的體格高大健壯,兩個妹妹白晰高佻.但也僅以為
此.不像貝貝長的就像標準的外國小孩.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除了你,我沒有跟任何人在一起.”她給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怎麼會?妳不是一直有吃藥嗎?”他實在太震驚了.
“只除了我感冒那幾天,混亂的忘了.雖後來有補吃,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還記得那天的情形.她蓄意的誘惑及後來火熱的纏綿,似乎讓他以為自己
也發了燒.
“天呀!我不知道竟會--- “話未盡,他突然想到一個重點,有些生氣的抓住
她.
“而妳竟然瞞著我,還帶著我的小孩遠走高飛!妳到底有沒有良心?”講到最
後,已趨近吼叫.
“我不是故意的.當初我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後來,則是不懂你的心,而遲
遲不敢告訴你.更怕你知道後,會搶走貝貝卻而不要我.”她抱住他,乞求他
諒解她複雜的心情.
“唉~~~真是好事多磨,兜了一大圈.”他終於感嘆,輕輕抹去她無數的淚滴,
無力再指責她了.畢竟才跟她破鏡重圓,又欣喜的有了一個女兒.現在,他只
有滿滿的歡欣與感激,不願再去追究過去的誤會與挫折.她跟女兒在身邊,才
是他最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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