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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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我就只距離妳一個心跳的距離
只要妳努力聆聽，就會聽到我的腳步
不需懷疑，我不會迷失妳無心造成的迷失
只要我奮力看清，就會發現妳的蹤跡
就因為你我的距離也是心跳的距離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他，我的男朋友，志翔。
　　問我有多討厭，應該好比我阿公討厭王Ｘ嬋小姐般的程度。
　　每次看到阿公那佝僂卻有著生龍活虎的專著，真應該好好感謝那些新聞媒體能夠將八點檔連續劇般地高潮迭起真實重現在現實生活中。
　　我們之間並沒有小說中的轟烈淚灑不用擔心，更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一切的開始可能再於小學五年級的作文課，至少我是那時候開始傾心，雖然角度不大。
　　當大家還為著黑板上【我的志向】埋頭伏寫時，坐在我旁邊的他卻意外的停筆不動並且凝望著天空，右手緩緩環過左肩靜靜撫背。
　　當時年幼的我，完全無法了解他的作法；只擔心他會因為無法如期完成作文而被處罰。
　　「喂！你再不趕快寫的話，老師會罰你的喔！」
　　『我不知道要寫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的志向是什麼？』
　　「怎麼可能，像我就希望未來可以當一位公主，讓心愛的王子來拯敬我。」
　　『妳趴著比較不會中彈，作夢。』

　　當然一陣追打的結果，我和他都被留下來勞動服務。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未來志向是什麼，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人死在我面前了。』他又重複撫背的動作，但不同的是為何我卻感到一絲癢。
　　我忽然從他眼中看到了些光芒，刺眼的讓我知道心的天平已經不平衡了。
　　＊（那個小孩真的很可憐，在他五歲那年家裡發生火災。之後就沒老爸了，所以我說妳真的很好命.....）之後老爸說的話我就聽不清楚了。


　　我只知道，為什麼他的志向是如此了；但不知道的是為什麼他要一直撫背，也撩動我的心。
　　我們有幸升上同所國中，但卻何其不幸的分配到不同的班級。但我知道不會因為這樣而停止心的擺動。
　　「我不是跟你說不要一直跟別人打架嗎？為什麼講不聽呢？每次都要弄得遍體鱗傷才甘願嗎？」
　　『是那收保護費的傢伙太過分，說什麼如果新生不願意繳就要扁他。我實在看不過去才動手，誰知道他那麼遜。』
　　這樣的對話不知已經重覆幾次，上藥的手法也日漸熟練；當然傾倒的角度又加大，浮動的程度更加深了。
　　或許他真的努力要去實現他的志向吧！
　　「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打架，而且還這麼嚴重。」
　　我故意粗魯的靶雙氧水「淋」在他的身上，希望也能澆熄那年少輕狂的氣焰。
　　『他們那群人在我面前故意說妳的壞話，說什麼資優生不可能和放牛班的人交朋友，他們說妳會這樣照顧我只是想利用我來保護妳。我一時氣不過.....』
　　我的動作又緩慢溫柔了下來，但內心的激盪卻又更強烈了。我忽然一瞥看見他因爭執打架所導致破裂衣衫下的背體。
　　一片燒傷猙獰的疤痕佈滿那熟悉的位置。

　　『如果當年不是我爸還衝回火場來救我，他也不會死。我一直把這傷痕當作是我父親給我最後的回憶，也是我和我父親最接近的記號。所以只要每次我想和我父親說話時，我就會不自主的透過這傷痕來和我父親溝通。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不希望再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尤其是我重視的人；我不願意也讓她跟我有相同的動作、相同的痛苦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當他在思考時會去碰觸它，是回憶、述說亦是在傾聽。

　　「志翔，你願意讓我成為你最重視的人嗎？」
　　『傻瓜，妳早就是我最重視的人，從小學的那堂作文課開始。』
　　我發現原來我也可以經由撫摸他的烙痕來傳達我們之間的感情。慢慢的，他收斂起衝動的個性，也減低受傷的次數；但我知道他還是習慣接觸他和他父親的唯一橋樑。


　　『曉君，我已經知道怎樣達成我的志向了。我決定要做一位消防員，捍衛大家的生命財產，而且又可以當一位英雄。』
　　我只有微笑的替他加油，或許從以前我就一直扮演那位陪他受罰、幫他擦藥、甚至看他的習慣動作；就只是因為我是他最重視的人。
　　我也順利的升上高中、考上大學，到至今進入社會。他也如願實現他的夢想，當上了一位「好」消防員。
　　之所以要強調，除了平時的執勤之外；原本打算好好陪伴他的假日，並不像周遭同是般浪漫的出遊，而是相伴巡視地方上的消防栓。
　　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他，一點都無法體諒我的心情。就連好不容易相約一起到較羅曼蒂克的餐廳吃頓燭光晚餐，也會因為找不到逃生門而作罷。
　　你說，我是不是該討厭他。
　　當他在一次觸動傷痕也觸動我的心時，就是一句『我不希望我重視的人受傷。』讓我又再次的沉淪。
　　在一次漫長的「巡邏」時，我終於孩子氣的坐在地上。
　　「你說阿！你到底愛不愛我？像你這樣重視你的工作，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你。」這或許是戀人當中最常出現的問題。其實趨近於無限大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不管是虛心還是真意。但女人淺意識裡趨近於無限小的不安全感就是擔心會得到不同的答案。
　　『你記不記得小學的作文課，我一直搞不懂老師所說的詞性。什麼是動詞、什麼是名詞；老師總會抿住嘴角楊起笑容的說等我長大就會慢慢清楚了。』
　　我不清楚為什麼他有如此的開場白，我問題的答案不是只有是或不是的回應嗎？『一直到我認識了妳，我才真正了解。』
　　他背起了我，讓我的頭依靠他的左肩；也依靠著他的傷痕。
　　『不用擔心我會消失，因為我只距離妳一個心跳的距離。』
　　你真的已經懂了老師所敎的詞性，我也真的明瞭你對我的心意；我不爭氣的眼淚掉落在你的記號上。
　　『不要去擦拭它，我希望以後這裡除了我和我父親的回憶外，還能加上妳的。』
　　自此之後，當你在撫觸傷痕時我更能明白了，分辨你是在追憶過往還是試著抓緊幸福。
　　「志翔，如果我們結婚之後，你希望怎樣對待我們的小來？」我小女人似的牽動你的手。
　　『我剛剛出了一趟任務，是一位離婚後卻苦無工作的爸爸想帶小孩自殺。當我安全的把小孩搶救下來時，他雉幼的告訴我爸爸要帶他去飛，他會乖乖聽話；最後還要求我要帶他和他爸爸回家。』
　　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眼淚。
　　『我只知道，我絕不會讓這事發生在我們身上。』
　　志翔，為什麼每次我的問題你都沒有正面回覆，但卻一次一次的震撼我的心；也拉近我跟你心跳的距離。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
　　討厭你的溫柔、討厭你的呵護、更討厭你對我的付出。
　　「志翔，如果有一天我和一群人同時受困在火場裡，你會怎樣。」當我看完【鐵達尼號】後，居然想到了這個問題，當然內心也立刻想到你的答案。
　　『如果無法同時救的話，我會把妳留到最後一位；因為在火場中，認識的人要最後搭救。』　　
　　這是什麼爛答案，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陳志翔，我真的真的最討厭你。」說完我轉頭就走。
　　就跟你說吧！相處這麼久當然會厭煩，這一定是他想分手的說法啦！不要再理這種人，晚上我約了一群電子新貴去ＰＵＢ玩。同事吆喝的說著。
　　酒語酣言間，我根本無視於眼前那些電子新貴的「賣力演出」；腦袋中還在回想當時的我是否太快轉身，快的連他撫觸傷痕的機會都沒有。
　　倏時原本昏暗的空間中好似竄出了幾群火苗，喧鬧的音樂也比不過呼救的聲響。
　　但不知為何現在的我卻沒應有的焦急，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來。當然我可能因為認識你而無法第一時間的獲救，但至少可以再一次的看到你。
　　我要求大家遵照平常你敎我的求生方式，拿起沾溼的衣物摀住口鼻，盡量伏身在地呼吸僅有的空氣；最重要的是要大家想想最想見的人來提高本身的求生意志。
　　而我除了想見到你之外，我還想對你說。
　　「不要懷疑，你不會迷失於我無心造成的迷失，只要你奮力看清，就會發現我的蹤跡；就因為你我的距離也是心跳的距離，如此的靠近。」


　　志翔，我是不是也清楚詞性的變化呢？而你是否也能明白我對你的愛呢？
　　等我醒來，印入眼簾不是你而是爸媽；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隱約記得背我出來的人有著讓我熟悉背膀和熟悉的記號。
　　＊（志翔這孩子真的是太偉大了，明知道火勢這麼大，身上的氧氣筒又快沒養氣還衝進去救妳；而且一直到救妳出來都把氧氣讓妳吸，現在才會在急救室裡急救。）
　　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這麼不顧一切，為什麼又讓我為你流淚？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
　　『雖然我說過妳是我最後一位才會搭救的人，但我還沒說完；不管情況怎樣我一定會去救妳，因為妳是我最重視的人啊！』
　　這是當你醒過來見到我所說的第一句話。也是讓我決定成為你最重視的妻子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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