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我們到底有沒有愛過？
愛，如果有起落，以及「愛」與「不愛」的二元對立，那愛還稱得上是愛嗎？
愛，如果有程度與層次的計量，那愛是一種可消耗材嗎？
聚餐後，我和孩子坐上公車回家，下了車走在朔風野大的山路上，Rebecca突然抬頭用德語問我，「媽咪，你跟少叔叔在學校裡曾相愛過嗎？」
我愣了一下，似乎與你曾有的，不在這異國語言的表述裡，讓我有了失語的困頓。
事實上，我們之間，已經不是有沒有愛過的問題了，不是嗎？
少，真正的愛，到底是什麼呢？
尋思了一甲子，或者更久遠的累劫數世，你護持我的，不就是修這門關於愛的功課嗎？
如果愛了，何以能以不愛，在天平的另一端加著等量的法碼來平衡？
如果不愛，又如何能編造種種不愛的口實，來消除愛的情深意動？
我想，真正的愛是互即互入的合一，那是在穿越自我概念與小我詭詐的遮蔽之後，才能了落的生命同在與連結。
同根生的存在，是無法以愛或不愛來切割，因為愛是全有的開闊，無色、無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於是，乃至無無明，亦無無明盡，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心經》開示的一切，不正是苦空無我嗎？而愛就是如此。
一即一切。無法分割的。
關於愛，我一直還在學習，尤其是在你善良成全裡的給予，我在痛苦的安忍裡，向最深邃裡探去。
因為還在學習的路途裡，不可言說的是心中的那份相信。我想，孩子與我都在回歸的途中，我們能交換的，也不過是一份善意的注視。
「有啊！我們一直都很喜歡對方呀！就像你在學校下課後很喜歡跟Michelle在一起，然後他會教你義大利語、法語、俄語和瑞士德語，而你也好享受那份學習的快樂，甚至你會覺得他好特別，提到他都會很高興呢！」我笑著說。
Rebecca慧黠地笑開了，因為她懂得那份喜歡的甜蜜滋味。
少，孩子是天真的，也在生命裡漸漸懂得許多，也許是不斷地在愛之上，疊床架屋許多概念，或者，有了諸多鬼影幢幢的幻念，但我相信，慈悲的生命總是在每一個夢幻泡影裡，伏埋許多的祝福，終而讓我們懂得去蕪存菁，在身心脫落之後，我們本身就是愛的體現，那是一即一切的全有。
因為愛你，所開啟的關於愛的學習，那是千萬年的生命歷程，人生轉瞬，忽悠地來到這不過一小點的時空，我想，那些關於你的善良成全，足夠我與女兒在她的青春成長裡分享，直到風華盛茂，甚至是熟年的回頭向晚，依然是滿滿的祝福。
夠了。對你的愛，一直是永無止息的學習，豐美且圓滿俱足。
少，愛是如此被懂得與如光發散，也許，哪一天在我女兒眼底流下的情愛淚滴裡，也能閃耀出你最誠摯的祝福，而我們都將在痛苦之後，得到自在與止息。
少，謝謝你的一切，未完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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