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我里美正在做早餐用的沙拉,不知為何很引人遐思。
短髮空隙中隱約可見的頸子、怡到好處的寬肩、有著柔和線條的上半身、細緻的腰、混圓的臀部、緊密的大腿、纖細的腳頸。
怎麼看,都是完美的『女人』身體。
可愛臀部被牛仔褲包著而四處移動的樣子,令人目眩。和我所知的里美,彷彿是另一個人。
(……真危險啊!)「經歷了男人之後,女人就會變成另一個人。」這種陳腐的話,在我腦裡劃過。
看來,里美大概交了「男人」吧?
不知為何越來越覺得不愉快了。
以為是什麼都能談的交情,有一天卻和陌生人戀愛,而且為了那事而煩惱也不找我商談就獨自傷心。若是如此,那麼對里美而言我算什麼呢?
昨天也是丟下茶店和男人見面嗎?
「里美……」
正要開口的我,「來了,久候了!」里美端出咖啡杯。土司的氣味和咖啡的香氣穿進了鼻子,我像是出師不利的又把話吞了回去。我覺得很——「什麼啊,詠……你有話要說吧?」
「啊啊……頭髮,剪短了一些吧?」
我隨口說了一句。
「啊,看得出來啊?昨天去了髮廊。」
里美很開心的玩弄著髮梢。女人真會為奇怪的事開心啊。那也罷了,內心倒是鬆了口氣。原來是去理髮啊……幸好沒有莽撞地問她。差點就成了差勁的男人。
我輕鬆地渡過了一小時左右的早晨時光,然後前往和久留美約定的地點。約定地點是鄰近的矢町丁公園。在綠樹和草皮圍繞下有座水池,是都市中的綠洲。終究是暑假,上午就有一些小孩活潑地在跑來跑去。
照約定,久留美在沒水的噴水池邊等著我。她低著頭遠遠看來有些無精打彩。
「嗨,久留美。等很久了嗎?」
我盡量發出開朗的聲音,久留美對我搖了搖頭。
「抱歉……還特地叫你出來……」
她以蚊子般的聲音說,久留美禮儀端莊的樣子,不可思議地會引發我的保護慾,只要我做的到,商談一、兩件事也沒什麼……
我到附近的自動販賣機去買了果汁,拿給了久留美。
終究也活了十八個年頭,我不會不識趣劈頭就談那件事。
「難得來了,去坐小船吧?」
我一說,久留美就點了頭。
在岸邊的小屋借了船,我兩手抓著槳滑到池中央去。
我停止划槳,深呼吸一下等著久留美開口。
久留美手浸在水中撥動著,忽然轉頭過來:「那個……是有關一哉的事……」結結巴巴地說了。
……把久留美的話整理一下後,就是這樣。
『前天,正如我猜的,一哉果然帶久留美進了賓館。久留美想拒絕,但一哉說「難道妳不愛我嗎!」令她無法回答,就被硬拉進房裡去了。一哉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久留美撲倒……連沐浴也沒有……罩衫也被撕破,一哉的樣子令久留美恐懼。……根據我的想像,一哉大概是以充滿慾望的眼神強吻了久留美並粗魯地抓她的胸部。臉龐接近了,鼻孔也就大了,鼻毛跟著急促的呼吸飛出。嗯,彷彿浮現眼前了。我若是女人,就算有百年的戀情也一下給吹跑了。面對野獸化的一哉,久留美終於哭了,不是低聲哭泣,而是「哇!」地大哭。久留美大哭之後,一哉似乎也清醒了。但是問題來了。聽說久留美的父親管得很嚴,而且是偷偷回家的女兒(久留美),又看到了被撕破的罩衫。當然,老爸就發怒了!到一哉家去興師問罪,成了大騷動。』
一哉,傻瓜啊。真是大傻瓜。
無精打彩的久留美似乎今天出門時也很困難呢。
也對。如果我身為人父,並有個像久留美這樣可愛的獨生女的話,一定會請保鏢監視,把接近的男人全部宰掉。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好……」
在緩緩搖動的小船上,久留美的肩膀在顫抖著。
真麻煩,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仔細想來,久留美本身並沒做錯什麼,只是基於正確的判斷,做理所當然的事而已。然而最受到傷害的卻是久留美,實在沒道理。
(那個傻瓜,果然完全不理我的忠告嘛!)一哉那傢伙……不但沒讓久留美高興還讓她傷心,還想把夏子追到手?少開玩笑了!夢話留到睡覺時說吧。我心裡非常生氣,但在久留美面前還是不說一哉的壞話。人都會有失敗的,下次再見到他時,我會嚴厲地忠告他。
「一哉在那之後有連絡嗎?」
我把自己的手帕拿給了久留美,平緩地說著。
久留美擦著眼淚輕輕搖頭。
「我打過電話了,可是一哉不在家……」
(嘖,一哉那混蛋在幹什麼?難道真的在追夏子的屁股嗎?)我和久留美在漂動的小船上沈默了一陣子。
池塘周圍的樹林傳來一陣蟬叫聲。
陽光在水面上反射,耀眼地閃閃發光。
「妳還喜歡一哉嗎?」
我望著青空問,「……我也不清楚了。」
久留美頭也不抬地回答。
「我,和一哉……那種事……我沒想過,我很害怕、那時候……一哉好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
原來如此,一哉追求的「男女交際」和久留美所想的「男女交際」似乎有相當的差距。
「我果然還是個小孩吧……」
久留美垂下肩嘆了口氣。
「小孩」這句話,讓我想起昨晚和亞子的事。或許因為如此……
「才不是小孩呢!」
我粗暴地說了。久留美驚訝地抬頭看我。
「才不是小孩……久留美是以自己的判斷行動吧?若是聽從別人的話,經驗了不想經驗的事,那才是小孩呢。」
「可是……那樣真的好嗎……」
久留美又低下了頭。
「那樣就好了。雖然結果有些麻煩,但妳並沒有做錯。」
「是這樣嗎……真的這麼認為嗎?」
久留美略為恢復了平日的神采了。
「真的啊。一哉一定也這麼想才中途停下來的。沒有連絡一定是因為不好意崽吧。」
「太好了……找詠來商談,果然是正確的!」
她開心地笑了。對這麼坦率的笑容我是抵抗不了的。事實上把她當小孩一樣是有點抱歉,不過我真想摸摸久留美的頭。
「好了,該走了……那麼,找個地方吃午餐吧。」
我又划起了船。
「好!」
久留美以開朗語氣回答。
到了小船停船區後,把手伸向久留美我先下了船。大概是害怕搖晃吧,久留美握住了我的手。那一瞬間——「啊!」
小船忽然地傾斜,久留美發出哀叫,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上停船區。久留美飛進了我的胸懷。
她的胸部彈了一下。
「……」
雖然小,卻是充滿彈性的乳房。該成長的地方畢竟還是成長了。
雖然胸部頂著我,但她似乎沒什麼驚覺。
「啊~,嚇了一跳……謝謝你,詠。」
久留美微笑地看著我,那天真的笑容令我多少覺得不好意思而「咳!」地咳了一下。因為我沒有姊妹所以不了解,不過這好像是哥哥對妹妹抱有邪念的心境。
「哪裡,只要是為了久留美公主……」
隨口說了句話,若無其事地離開久留美的身體。
「詠真體貼……」
被久留美一注視,我覺得更難為情了。
就這樣,兩人在公園的林間走著。
「我還是……」
聽到久留美突然吐出了一句話。
「?」我轉過頭去,久留美慌忙搖搖手。
「沒事,我在自言自語。」
在矢吹町提前吃了午餐後,我和久留美回到了車站。
和久留美道別後我又空閒了起來。
(再來……要做什麼呢?)回家的話有點那個,「OTIMTIM」早上也才去過,想到車站的「齋藤藥局」,又因為昨天的事不好去見亞子。
嗯,思索了一會兒,我「啪」地拍了下手。
(對了,去學校吧!)實在是有夠閒的,不過今天是游泳部練習的日子。(而且,再去試試那個也不錯!)那個是指攀岩——就是不使用工具只以自己的手腳攀登岩壁的運動。
暑假期間人少,可說是絕佳的「登山」日。
(嗯,徒手攀岩之前,先去一下游泳池吧。)要是櫻木舞來了就好……我如此祈望著,走進校園旁邊那棟體育社團專用的大樓。
「是……啊。」
心願成真了,在那邊遇上了櫻木舞。
在社團室大樓和泳池間的狹小空間中,只有我和櫻木舞兩人。
但是就只有那次兩人獨自談話,而後只是遠遠看著她直到今天面對櫻木舞,我一反常態地狼狽了起來。不知為什麼,櫻木舞穿著游泳社競賽用的泳裝,栗色的長髮還帶著水珠。我無意要看她的泳裝,不過站得這麼接近,我真不知該把眼睛往哪擺。
「嗨!」
一隻手抬起了一半,連我自己都覺得很蠢地打了個呆呆的招呼。
「你好,慳村……」
櫻木舞有點羞怯地回答。好美的聲音,像是鈴聲在迴響似的。
美女就連聲音也是美的。嗯。
「今天也……很熱啊。」
我以略帶緊張的聲音說,而且是無關緊要天氣的話題。
不過,心地善良的櫻木舞,「嗯,真的每天都很熱呢。」
落落大方地配合我的話題,也沒有就此走開而看著我。難得櫻木舞願意和我說話,我卻想不出什麼話好說。
二人一直沈默著,實在令人—受不了—了。
「那個……」
「那個……」
在彼此都想說什麼的瞬間,「喂,一年級的,別發呆啊!」
泳池那邊響起了是部長木村的怒吼聲。
一瞬間,我和櫻木舞的注意力轉到那邊去,互相面對面之後,沒有意義地笑了起來。
看到櫻木的笑容,很奇怪地我就恢復了鎮靜。
「很用心呢。」
很順口地說出來。
櫻木舞微笑地點頭,「夏天是游泳社最重要的季節,現在是最努力的時候……」
她思索了一下。那樣子非常可愛,我似乎又知道了櫻木舞不同的一面,體會到她不是那種拘謹的千金小姐,而有著和一般女孩一樣的部份。
「我們學校沒有溫水設施啊,冬天只能做陸上練習,不是太沒趣嗎?」
我一說,櫻木舞就「是啊!」用力點了點頭。看來,她是比想像中表情、反應都更加豐富的。
「暑假你都在做些什麼?」
這次輪到櫻木舞問我了。
「呃……我……瞞著老師前半個假期都在打工。本來想去爬山的,但計畫有些偏差……這一星期來都在四處晃。」
我並不是真的出了偏差,而是那不祥的占卜婆婆讓我不想去了。最愛的女人會死……但我最憧憬的就是這個櫻木舞了。難道是……
算了,別亂想了。
「那櫻本妳都做什麼呢?」
我反問了她,櫻木舞的視線略微低垂了下來,「我……都在準備考試、或是做一些練習……」
突然變得寂寥起來。那美麗的臉龐似乎疲倦了。
今天初次看到櫻木舞「平凡女孩的樣子」,也就更覺得身為千金小姐所背負的命運真是很殘酷。至今還沒有人看過櫻木舞這樣的表情吧。
「我說啊……」
(別太勉強自己了)在我正要說出口之前,櫻木舞抬起臉來。
「不過,參加社團活動是最快樂的了。」
櫻木舞微笑對我說著,她實在真是聰明,察覺到我想說的事才會先說的。不過那同時也表示她在勉強自己。我在內心為自己的不善解人意咋舌。她本身應當也很想去玩的,然而就算對她說「別太勉強自己」,她也不能「那麼就休息一下吧」,所以才在痛苦啊!
「是嗎……」
「……是啊。而且……來到這邊的話……」
說著,櫻木舞突然開了口。
在這時候,「櫻木學姊,要開始了!」似乎是一年級的女生從泳池的入口叫她。
「啊,我得走了……慳村,那麼……再見了。」
櫻木舞抬起臉來說。
「哦,哦,舞……不,櫻木……再見了。」
對著終於直接叫出名字的我,女神似乎很高興地微笑了。輕揮著手跑過去了。泳裝中伸出來的腳很修長,相當優美。
在和我相隔幾步的距離,她突然停下回過頭來,又再揮了手。
或許是日曬,白晢的臉頰看來有點紅。我也揮手示意後,她搖著及腰的長髮回到社團去了。
(嗯,連背影都是完美的!)我以傻笑的臉一直揮手到她消失在門那邊。哎呀,今天真是好日子。在他人眼中這可能根本不算是談話,但我已經滿足了。終究,櫻木舞表現出她平凡女孩的模樣,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好,心情也好起來了……爬吧!」
我意氣揚揚地走向北校舍。這裡在南校舍的背後比較不顯眼,所以較適合徒手攀岩。因為對不能理解的人而言,這是如同「自殺行為」的運動,所以在攀爬時最好不要被人看到。
(當然,我在學校攀登也是個人行為,被罵的話也無話可說……)
我跨過花壇,站在北校舍側面。這邊正好有五公分左右的適當石縫。手指伸進這珍貴的石縫,把腳尖插進去後,我開始攀爬校舍。
雖然是嚐試過數次的路線,但攀登垂直壁面時還是會有緊張感的。
運動或是什麼都一樣,在越沒緊張感的時候越會受傷的。
我像猴子一樣爬上四層樓的校舍。
很快爬過了三樓、越過四樓,正要到達終點的屋頂時!
「喂,又來偷窺嗎?」
非常大聲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哇!……哎呀……」
太過吃驚了,我不由地放開了雙手並搖搖晃晃失去平衡。
「喂,別掉下去啊!……不行,不要掉下去啊!」
發出嚇人聲音的人難得地哀叫了。混蛋東西!我也想哀叫呢。
真是好險啊。若不是腳趾很穩地固定在石縫中的話,我或許就會發出很蠢的聲音而掉到地面,成為花壇的肥料了。
好不容易穩住了上身,「呼~」我喘了口氣後,聽到上面的女孩也「呼~」的嘆了口氣。還「呼~」呢,真是的。我不用想也明白,在我周圍會發出這麼大聲音的女孩只有一個……田中美沙。
「混蛋,別突然露出那副兇臉嘛!我真的差點掉下去了呢!」
爬上屋頂邊緣,我隔著鐵絲網向田中抗議。
「哼……是你自己不好,做這種不合常理的事!」
田中嘟起了嘴轉頭不理睬我。配合著那動作,用黑髮帶綁著的馬尾也搖晃起來。……很可愛,才怪。
「妳啊~,要是我死了,怎麼辦啊?」
爬著鐵絲網,我又說了。
「哈,我會參加葬禮的。」
田中兩手叉在胸前淡然地說了。
「……妳是鬼嗎?」
「……哼哼,哼!」
田中擺起架子站在我面前。
(這、這個女人……)我嘴角顫抖著說不出話。回想起來,我和田中的爭端也是出自於這個自由攀岩。
那是在一年級夏天的事了,那一天是我第五次挑戰攀登校舍。
那是暑假前的一個炎熱下午吧!當我很順利地前進到達四樓時,我看到了……女學生正在換衣服。
就這樣,雖然我不太想看(……相信我吧!),但還是從窗簾間看到了女生們的內衣。
就是那樣……當時正在眼前換裝可愛「水色條紋內褲」的,就是田中美沙。不過可愛的是那條內褲,而不是田中哦。
……那麼,可想而知的,田中氣得火冒三丈。怒髮衝冠大概就是在形容那個樣子吧。從此以後田中一直稱我為「偷窺狂」至到今日。嘖!我也不是想看才去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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