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我最喜歡的那棵樹下望著天空。
天空是素淨的,因為只有白雲一片鋪滿,但那究竟算不算是素淨,卻是很有爭議的空間。
一葉小紋蝶上下震動地飄過我面前停在我的鞋尖上。
我盯著看到出神。
小紋蝶的粉翅輕緩張合,不知道牠在我的鞋尖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要不,皮革臭味怎麼能夠吸引這種只喜歡尋香的小生物?
我攤開手中的記事本想要記下這一景趣味時,一個腳步躁動地奔至身邊,也將這個好不容易獲得一絲喘息機會的小紋蝶驚醒,倉皇地飛離我的鞋尖。
「阿豪、阿豪!」菜頭那道破鍋爛蓋還是這麼響亮:「好消息、好消息啊!」
因為菜頭把我要記錄的小紋蝶嚇走了,所以我的表情有一絲不悅;我將記事本收起來,一臉無奈:
「怎麼了?看你的嘴角都快拉到耳朵了。」
「什麼、什麼嘴角拉到耳朵?那不成了裂嘴女了....?」菜頭手臂靠在我倚著的樹幹喘氣:「我告訴你,好消息啦~~!」
我挪了挪身子,眼神示意菜頭繼續說。
菜頭跟著一屁股跌在旁邊,將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懷著無比的歡欣說:
「開學三天了,你知道這學期有些什麼重要的大事嗎?」
「重要的大事?」
「是啊!」菜頭的語氣似乎挖到了什麼寶藏:「你知道嗎?這學期要辦連續兩天的運動會以及園遊會耶!」
我實在有點無力:
「菜頭,這個大家早就知道了...難道你沒看註冊那天發的行事曆嗎?」
菜頭伸出一根指頭,繼續得意的笑:
「嘿嘿!這我當然早就知道啦,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這顆菜頭是不是真的討打了?既然早就知道了幹嘛還拐彎抹角的...我想,我大概真會有一天將菜頭種成蘿蔔。
「剛剛我要離開教室的時候,妮妮拉住我問我春假有沒有什麼打算?」
「春假?」我忽然有個不太好的預感:「那不是還要一個多月嗎?靜妮現在問這個做什麼?」
「你問到重點啦!妮妮說,她跟韓堯打算春假的時候去附近山裡露營,想說多一點人也比較好照應,問問我們要不要去。」菜頭點著頭。
「『我們』!?」這不問清楚來不行:「這是指誰?」
菜頭瞧了我一眼,突然露出奸笑:
「誰?阿豪你還在裝蒜,就是我跟你啊~~我覺得不錯,所以就先替你暫訂下來啦!」
「這...為什麼又扯到我?」我覺得有點受不了。
菜頭看出我有點悶氣,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說:
「ㄟ!阿豪,人家妮妮也是一番好意嘛!有好康的就道分享,這有什麼不好的?而且,出去玩本來就是人多才好玩嘛!只有三、四個人怎麼玩得起來?」
菜頭的意思我很明瞭,我也不否認出去玩本來就是人多才有趣,但我不喜歡老是被別人找出去到處跑。
我是懶嗎?或許是的。
但也或許是我根本無法在一群人面前放開自己。
「嘖.....。」我才嘆口氣,猛然驚覺菜頭剛剛的話裡面有一個很大的疑點:「等等!菜頭,你剛剛說什麼?只有三、四個人不好玩?」
「哦,對啊!怎麼了...?」
「言下之意....該不會有一堆人要去吧?」
菜頭拍著手,對我作揖大笑:
「阿豪,我就覺得你很厲害,觀察別人的話中話總是一流的...對啦!當然不會只有我們跟韓堯他們啊!」
有時候我真的很討厭自己那什麼不太好的預感,因為還真的愈來愈準。
「還有誰你說吧。」我心裡也打起了算盤。
「嘿嘿!還有草莓公主、曉羚、阿光與小蘋蘋。」菜頭嘴裡吐出來的人一一印證到我心裡想到的人。
「果然...。」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就我們八個嗎?」
菜頭大吐了一口氣,看著天空正在變化形狀的白雲:
「八個還不夠嗎?目前妮妮只打算找我們...我想應該也不會再找其他人了吧。」
不知怎的,我聽菜頭這麼說了後,心裡竟產生了點失落。
我失落的是什麼?
難道是希望菜頭嘴裡再說出幾個名字嗎?
我忍了忍,終不住問道:
「菜頭...靜妮有沒有說要找Catherine還是找CICI去啊?」
「啥?」菜頭顯然有些訝異:「找你的那個什麼琳去?阿豪你是不是神智不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妮妮對你的那個什麼琳沒什麼好感...至於CICI我就不知道了,你問這幹嘛?」
我沈沈地又靠回樹幹上,頑劣的樹皮不平地貼在我背上。
是啊,我知道靜妮由於不明原因對Catherine的印象感覺不太好、也知道靜妮不太可能會去找Catherine,畢竟不同班也沒交集;況且就算真的去找了,Catherine大概也不會答應要去。
那CICI呢?
CICI跟靜妮不是頗為要好嗎?為什麼靜妮沒有找CICI一起去呢?是因為這是屬於我們班上的活動嗎?
如果是,好像又有點說不通,因為上學期CICI也跟我們幾個一起去唱過歌啊...。
「喂!阿豪!你問那個幹嘛啊?」菜頭把我叫回神。
「沒有啦,」我撇了撇嘴:「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菜頭停住動作,接著問上一句教我差點全數招出的問題:
「阿豪...你現在究竟感情停在誰的身上比較多?是你的那個什麼琳還是CICI?還是說.....小蘋蘋?」
我大吃一驚,真的沒想到平時感覺上傻愣傻愣的菜頭居然也問得出這種關鍵性的問題。
「怎麼樣啊?」菜頭見我沒有即刻回答,又補上四個字。
或許那就是心虛吧?
我想要說的話哽在喉嚨中發不出來,可也許這其實不是哽住話,而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因為我的確不知道目前到底要將感情這架直昇機停在誰的心上比較恰當。
本來我以為CICI擄獲了我大多數的心神,可那是在劉湘蘋回來之前;我又以為劉湘蘋抓住了我後來的感覺,但這感覺又在Catherine同我吃過早餐之後被取而代之。
我覺得我是很沒用的,因為我跳脫不了Catherine與CICI的迷惘,卻竟又多找了劉湘蘋這個難度等級十的迷宮來走...。
自找苦吃,誰能幫得上忙?
我想到前些天我在日記上面寫的那首詩,或許能夠藉此在心中靜靜地沈澱出一道感情。
只是,我以為我臨摹了愛情,卻不知我可能臨摹的是玫瑰花莖上的毒刺。
總是那麼痛,但又甜美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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