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上些許烏雲,禮拜日居然是陰天,我心裡現在也不算晴天,覺得太陽就快冒出頭,卻又隨時會下起大雨一般;我悄悄瞄向坐在身旁的Catherine,她正閉著眼休息,輕緩呼吸間,不僅神秘,而且完美。
電車走得挺快,起步與剎車仍產生了相當震動。
昨天她特地到公園找我,希望我今天能跟她一起回來。我不知道到底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為什麼不找CICI?要不,那個阿青不也可以?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糾結住無法釐清的思緒,我只能想,因為我和她以前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住得比較近,這裡的生活我比較熟悉,也比較不會麻煩。
其實,我很希望Catherine跟我說清楚,只是她依然不多言,我卻也不敢多問。
電車外景象愈來愈熟悉,就要到站了。
「Catherine,」我略抖聲音:「快要到站了。」
她緩緩睜開眼,望向車窗外,輕語:
「我睡著了嗎?」
「呃、是啊,妳還好吧?等等要下車了。」
「嗯。」
她的魅力無邊,令我呼吸加重了些,腦中似乎有股控制不住的衝動。
電車速度漸慢下來,到站。Catherine起身,我跟在她身後站起準備走向車門。誰知電車忽然煞停,全車的人先是往前一頓、接著往後倒去,我立刻踏穩腳步,她一個沒站穩,往後就倒在我身上,頓時,心裡有一股急速電流鑽過,真的讓我嚇到了。
雙手扶在Catherine的肩膀上,我看到她的神情略有一驚。
「對不起。」她趕忙站穩,道了聲歉。
我嚥下口水,心臟還在喉嚨間打滾:
「沒關係……」
我想我的臉是脹紅了,但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更讓我覺得尷尬。
出了火車站,街上人潮一樣繁多,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前,於在車水馬龍中顯得格外亮眼,好似古希臘式雕像般的寫實美觀。
「我們走吧。」
我跟在後頭走著,她迷人的香氣順風飄來,我擔心自己遲早把持不住,於是快步到她身旁,隔了點距離一同前進。
怎麼回事?今天的我心情特別浮躁,一刻也靜不下來。
將近一個小時車程,我們到了郊區。下車後,我才知道Catherine的家原來在郊區,她領著我走向遠邊的房子,依舊不語。我有些不解,搭了一小時的車,她卻連一句話也沒對我說,既然要我幫忙,為什麼不跟我說明到底要幫什麼呢?我也夠膽小的了,她沒說話我也不敢開口,只能揣著猜疑心情跟著走。
走了約十五分鐘,我們來到一處小路口,她停下腳步,轉身開口:
「魏治豪,我家就到了。」
「哦。」我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Catherine帶我走進小路,四周種滿蓮花,是一大片蓮花田。這條小路彷彿通往天堂,蓮花香味陣陣撲鼻,幾乎將我灌醉。Catherine輕靈的步伐宛若遊走於蓮花香陣的精靈,一再挑動著我的心田,蓮花香帶出舒服平緩的情緒從我心底透出,接著,一間三層樓透天別墅出現在眼前,她的腳步停下,緩身瞧了我一眼。
實在教我訝異,這間裝潢精緻、豪氣非常的別墅……是Catherine的家?
「這是妳家……」我愣著嘴無法閉上。
她輕輕點頭,對我說:
「請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Catherine走入別墅裡,隔著氣派大門,我忽然覺得這幅景象只有在童話故事裡才看得到:公主雖然住在豪華城堡裡,但她一直不快樂,因為屬於她的王子始終沒有出現;等到某一天,王子騎著白色駿馬經過,被趴在窗前的公主看到後,兩人的心迅速交融、溫暖起來,公主終於有機會能夠脫離這無奈的象牙塔。
我轉身望向身後蓮花田,貪心深吸著蓮花芬芳。
這是我和Catherine最接近的一次,雖仍弄不懂她的目的,但光看眼前這片美麗景緻都值回票價,希望美夢可以永遠不要醒來。即便,只是希望。
「Catherine……Helen……」我低語,Catherine原先的英文名字還是讓我感到有種特殊親切感。
身後傳來開門聲,回頭看去,Catherine吃力地拖著一只皮箱走出來。
我趕緊上前接過皮箱,疑問:
「Catherine,這是?」
她微吐著氣,緩然:
「魏治豪,這只皮箱要麻煩你了。」
「這麼大的皮箱……怎麼了嗎?」
「沒事。」
Catherine仍舊不肯透露口風,一個勁兒的走出蓮花小路。
我有點悶,終於出口:
「Catherine,我知道我沒權利要妳說明怎麼了,但我很希望可以幫妳分擔一點什麼……妳要我幫忙,卻連原因也不讓我知道,這樣我覺得很困惑……」
她望了我一眼,還是沒說話。
我拖著大皮箱跟在她後頭,忽然聽到她說:
「魏治豪,無理取鬧的找你幫忙……不好意思。」
「不、不會啦!我沒關係……」我頓了下,再添上幾句冷笑話,真的不好笑:「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不過,這倒是我第一次回來卻沒回家去的,我好像大禹哦,哈哈!」
Catherine放慢腳步,又開口,語氣更低迴:
「我只能說,這已經不是一個家了。」
「什麼?」
「抱歉。」
我讓腦子靜下才意會到,剛剛她是跟我說明事情的大概。這已經不是一個家?胸口有股氣扎實鬱結著,想追問但問不出口,我沒有立場。Catherine身邊看來是發生某些蠻嚴重的問題,現在追問也不會有結果,回學校後再去問CICI嗎?可是我對CICI……
走出蓮花小路,為了避免氣氛持續尷尬,我風馬牛不相及地問:
「Catherine,妳為什麼不再用『Helen』這名字了呢?」
她沒有回話,不知是否有聽見我的問題,沒有緩下腳步、也沒回頭。
「我從以前就很想問妳,可是、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我無法控制嘴巴打抖,終於忍不住把心中的一個願望吐了出來:「Helen,我覺得這名字比較親切……」
很單純也夠愚蠢的心願:親口叫出「Helen」這名字。尤其,在Catherine面前親口喊出這個讓我倍感親切的英文名字。
她的反應令我意外,我看到一朵美麗至極的笑容在如蓮花般在眼前綻放,即便她笑得並不明顯,我卻被她溫冷的淡雅笑容逼得幾乎喘不過氣,同時也感受到她要我別再追問的訊息。
我閉上嘴,思緒也靜下。
蓮花田的瀰漫香味離我愈來愈遠,可搖擺不定的心意讓我愈發無法克制。Catherine還是那麼神秘,關於她,我仍然摸不著幾分,她也始終不再透露更多,我沒法滿足的好奇心終究注定要缺上一角。
缺那,永遠補不起來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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