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族中所有的人,我最怕的人就是舅舅。
舅舅是個生活非常嚴謹的人,從不休假、更沒有任何休閒,一個傳統到不能再傳統的人。
印象裡,在我念小一左右的時候,舅舅經過幾次相親的安排,看上了相親對象裡其中一個女孩,最後的結果也如他所願,結了婚。
但這段婚姻其實沒有維持了很久,而大部分的過程,都是事後從大人口中所聽來的。
當年跟舅舅相親的對象中,聽說舅媽一開始並不討我們家人喜歡,但舅舅當時好像著了魔一樣,硬是選擇了後來的舅媽。
而關於離婚這回事的原因,說的出來的藉口,永遠都不可能會是事情的真相,但我可以清楚了當的說,主因絕對是這個家庭太過於了『傳統』。
傳統你若聽的懂、就聽的懂,聽不懂,我再怎麼解釋你也不會懂了。
舅舅離婚後,從一個永不休假、更沒有任何休閒娛樂生活的人,搖身一變開始不務正業,長年出國旅行、沉迷賭博性電玩、不然就是天天泡在球館,或是釣蝦場過日的人。
舅舅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孤癖,一昧的逃避家人的關心,也拒絕朋友的關懷,完全的將自己封閉在內心世界。
很多人以為,只要時間久了,總有一天舅舅就會自己走出來,但可惜的是,那天一直沒有到來。
不知從那一年開始,舅舅開始沉迷於賭博電玩,每次去遊藝場好幾天才會回一次家,長時間的熬夜與生活不正常,讓他在遊藝場裡頭因為睡眠不足,導致身體出了狀況中了風。
到了醫院看舅舅時,舅舅已經是一個中風到無法說出話的病人了,但他其實不喜歡讓人看到他狼狽的一面,於是他一直哀嘆落淚來表示他內心的痛苦。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舅舅。
舅舅出院後,連路都不能走,於是開始做復健,生活起居就由我媽在照顧。
由於舅舅不喜歡別人過度的關心,更不愛聽人歸勸,最後一個人搬到田裡的房子去住。
最後,舅舅死了好一陣子後,才因為屍臭的關係,被附近的人所發現。
舅舅花了近三十年的時間,但他沒有走出來。有人說,這是命,遇見某個人而執著是命,遇見某個人而走不出來也是命,逃也逃不開的。
有些傷痛是毀滅性的,但大部分的人眼裡,是看不見那個世界。
有些傷害,任憑歲月如何的沖激,也難以痊癒,尤其是一個情字,即使你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左右人心。
或許,這也是一種劫數,過不去不是賠上命、就是賠上一生。過的去,一生也就七零八落,命也只剩半條了。
但一想起舅舅撐了幾十年,一個人怯伶伶被孤獨包圍,每每想起一回,心就不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