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我的學生參加了詩詞吟唱比賽,這是一年級學生的年度既定比賽。由於班級數多達37個班,比賽時間過長 ,於是分為兩個梯次。而我的兩個國文班,偏偏抽籤抽在同一個梯次,兄弟自相廝殺。
為了這個比賽,前一個禮拜,我們可是天天練習。比賽和直笛比賽合辦,所以學生在台上得完成吹奏直笛、吟誦詩詞,還有唱詩詞三件事。所以, 音樂課也練,國文課也練,如果導師可以的話,早自習、午休、自習課可能都得練。我這個國文老師,剛開始是十分逃避這件事情的,偷懶的想音樂老師教會旋律之後,學生就可以配上歌詞,然後我只要叫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唱就可以了。
而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有些學生不會直笛的指法,有些學生聽到旋律唱出來的卻走調了,有些沒有伴奏就不會唱了,更慘的是他們正在變聲的階段,男聲和女聲實在差太多,想要搞得和諧一點很困難,更何況一堆人用喉嚨唱歌,高音上不去。於是我只好犧牲一下,在課堂上一遍又一遍,一句一句的示範。搞得聲音都啞了。
接下來,還要教會學生看指揮的手勢,走些人的拍子是不固定的,會愈唱愈快,要不然就是某個部分突然變快。有了指揮,問題仍然存在,總是有不整齊的聲音,只好一邊指,一邊唱,分解拍子給學生看,才稍稍改善了這個問題。不過事情並沒有這樣就結束了。
有一班(15)有個學生總是走音,其他學生要他獨誦,因為他說的比唱的好聽。我聽一聽,覺得還行,就開始利用中午時間訓練他,這個小朋友領悟力不錯,也很勇於表現,兩三次之後,狀況頗為穩定,我想應該有加分的效果,就決定讓他上台。之後因為時間不夠長,音樂老師建議全班也要跟著朗誦一遍,於是我得讓30多個小朋友盡量像獨誦者一樣,這就不太容易了,我也不為難自己,差不多就可以了。
另一個班(14),也有奇妙的發展,為了擺平誰當指揮的爭議,我把兩個小女生抓出來「重用」訓練合誦,這個難度比較高,因為兩個人的音色有點差距,而且反覆的地方要能延續感情,又不能有重複感,而這些原本不會朗誦的學生,學習的對象,就是我的示範。也真難為他們,我也是個一竅不通,完全憑感覺,還要裝成一副很專業的樣子。總覺得心裡虛虛的,不過也只好硬著頭皮給他上了。
接下來就是綵排了,14班我沒看到,15班倒是表現良好。可是14班在綵排後也要跟15班一樣全班一起齊誦,天啊!比賽迫在眉睫,我覺得訓練的時間會不夠,而且這一班練習時不太專注。但比賽是為了讓學生表現,不是為了得名。只好練了。到比賽前終於覺得聽起來有感情,有味道了!叮囑他們隔天比賽時,可別忘了就是要這樣。
比賽的那一天,我很早就到學校。聽了14班的表演,心都沈了,朗讀的部分真糟,像趕著要去打仗一樣,音色還行,但沒有感情。唱的部分倒是還好,沒特別好,但也沒有出什麼錯,而且全班的小朋友,幾乎每個人都搖頭晃腦的陶醉在其中的樣子,稍感安慰。
15的部分,就剛好相反,朗讀的部分很好,很多老師聽完馬上對著我豎起大拇指說「讚」,可是小孩子太緊張,沒有練習時的精彩,我直說「還好啦!」唱的部分,小孩子的氣不夠長,聲音有點零落,也稍嫌小聲了點。
雖然說是學生的比賽,但是老師的緊張和學生的差不多。每個班級比賽時,台下總是會有一兩個人,眼睛發直,身體僵硬,耳朵聽不太到舞台以外的聲音。而心上懸著一塊石 ,直到學生下了台才落下。我也是這樣提心吊膽的直到比賽結束,深怕學生趕拍,深怕學生忘記了交代的事情中途出錯,直到他們都唱完了我的緊張才解除了。
比賽的結果在午餐時刻宣布了,14班特優,15班優等,實在令我太意外,得獎不意外,但得這麼好的獎就沒有想到了,一度以為是報錯了。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來,憶起剛開始想要隨便交差了事的我,突然覺得好險!差一點就對不起學生了!14班的興奮是可想而知,他們從一開始就希望能得特優好贏得導師的獎賞,而15班則更是開心,他們得意的告訴我這是他們班的第一張獎狀,我真的很開心,參與了他們生命中的第一次。而很多老師也對這個一直沒有好表現的班,有了不同的看法。接下來的大隊接力比賽,這兩班的學生們也摩拳擦掌準備再好好表現一番,我也給他們鼓勵和祝福。
我覺得老師真是傻子,在學生的信心和笑容中,傻傻的為他們高興,忘了中午不能小睡片刻的疲倦,忘了聲音沙啞的痛苦,忘了你在認真講解,他在下面拼命吹直笛的無奈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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