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的紫色天空 寫作是一種治療 是自我溝通 是情緒的出口 也是讓自己平靜下來的一種方式

106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他的眼神

在我的記憶中，他望著我的眼神，我不曾忘記。一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明白，他的眼神裡所透露的，是深深的愛憐、悲傷，與不捨。
每每想起，心中總滿溢著遺憾夾雜思念、抱歉的複雜情緒。

小時候，我一直是個幸福快樂的小孩。雖然也是有小朋友的煩惱，對未知世界的恐懼，但是只要有父親在，賴在父親的懷裡就會覺得很安全。
父親對我是百般疼愛的，曾聽人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跟在父親身邊，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在車上，我喜歡爬到父親的腿上，數著窗外的樹，唸出看板上我認識的字；在客廳，喜歡賴在父親身旁，一起看電視的京劇依依呀呀地唱著；在街上，喜歡小手握在父親的大手裡，忙著數一步半剛好是父親的一個步伐。

小時候，我一直是這樣子天天繞著父親轉的小孩，快樂的小女孩。
一直到父親倒下。

在當時的小小心靈裡，對生病的認知，僅止於感冒吃藥打針就行了。對於父親的病到底是多沈重，完全一無所知。看著父親躺在病床，身上插著管子不能隨便移動，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只覺得再過幾天，父親就會好了。又可以開開心心的帶著我去散步，一家人一起去爬獅頭山。

和母親、哥哥來回於家中和醫院，我們如往常一樣的生活。坐在病房的椅子上看著父親慈愛的表情，也不十分懂得他為什麼要生病躺在那裡，身上插著小小的管子。我好奇著，卻不能碰到父親，因為他會痛。

父親一向愛吃臭豆腐，也喜歡泡麵。在父親住院的日子裡，許多點滴早已不復記憶；惟一深刻在腦海裡的，是在病房裡吃泡麵的那一天。

我和哥哥開心的吃著泡麵，猶記著我坐在病床旁邊靠近父親的位置，一邊喝著湯，一邊眼角瞥到父親正望著我。天真的我心裡只想著：爸爸也喜歡吃泡麵，可是他現在不能吃……..，他一定也很想吃吧…….。同時間，碗裡剩餘的幾口湯被我一個不留神的打翻了。

父親的眼神，仍未從我身上移開；母親手忙腳亂地幫我善後，父親仍舊望著我，他的眼神，至今未曾從我的身上移開。

在我的小小心靈中，原本單純地覺得父親是想吃泡麵；但是，隨著歲月的流轉，對父親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深刻，父親的眼神裡所透露的訊息，我也才在多年以後，開始漸漸地明白，父親那樣的望著我，在他的心裡面，一定是充滿著不捨、無奈吧？因為看不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長大……而我這個倍受疼愛的女兒，卻渾然不覺。

多年以來，每每想起，總是對父親有著抱歉。也難過自己為什麼沒有快點長大，根本沒有機會好好的孝順他，只存有那麼一點的時間對他撒嬌，而留有幾十年的時間對他無止盡的思念。

～後記
這篇文章寫了快一個月，思緒則是在腦海裡很多年。巧合的，寫到終了時，時值倪敏然自殺，對他的家人的悲傷，我感同深受，在電視機前，眼淚潰堤。
寫這篇文章，是對父親的一段思念，對他的紀念。也許以後還會有有關他的字字句句，也也許，僅只一篇，其他的，化作到死的思念。


逸雲
94.05.16連日雨後的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