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湖水的顔色,並沒有因爲十幾年過去了,就顯得不那樣的美麗。 我從小是在湖裏長大的,對這樣清澈的綠色,有種說不出來的好感,也許在湖邊抽根煙,再拿幾根孝敬天上的老爸,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了。
“爸,好久沒有來看你了,先抽根煙吧。我現在很好,和展東在一起,還有封哥照應著我們。昨天我們見到梁叔了,我沒有提起過你……其實我和展東從來都沒有在別人面前提起過你的,我知道你希望我不再混道,但是沒有辦法,平叔走得早,平姨身體又不好,她要我帶展東出來闖闖,我答應她的,而且封哥對我們很好,梁叔也是。我知道你們以前是好兄弟,後來你金盆洗手,娶了老媽,生了我,我知道你不想我跟你一樣出去混道……算了,你還是抽煙吧,我以後還會來看你的。”
說完,我點了幾根煙,插在湖邊的泥地上,不遠處,展東和櫻花好象在說笑著什麽,阿平自己一個在旁邊抽煙。展東興致很高,可惜櫻花的眼睛老瞄著我。不知道爲什麽,從梁叔那回來後,我就很想回這裏來看看,展東說他也是,所以我們帶著櫻花來到湖邊,阿平是梁叔交代要看著櫻花的,其實還不如說是看著我們,不過倒也無所謂,我們相處得還很不錯。
關於老爸和梁叔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梁叔能有今天,老爸是出不少力的。老爸“漂白”以後,在這裏打魚爲生,後來娶了老媽,可是我命硬,出生的時候克死了她,就剩我們父子兩相依爲命。我9歲那年,有一個外地人到湖裏炸魚,被老爸用獵槍趕走了,於是懷恨在心。那天如果不是我去老爸的好朋友平叔家找他兒子,也就是展東玩,可能我也和老爸一起被炸死了。我成了孤兒,平叔收留了我。我告訴平叔我長大後要報仇,可惜沒有能成——後來那個外地人自己炸死在湖裏了,也算賠老爸一命。
展東叫我過去,我又看了看湖面,好象起風了。老爸,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從小羊湖回來後,我一直很煩躁,或許是因爲又想起裏以前的事情,或許是因爲展東就跟陀螺一樣圍著櫻花轉,把我冷落在一邊,或者是阿平老不停抽煙,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總覺得有雙眼睛不時地打量著我,那個女人看上去像個小姑娘家,可是絕對沒有這麽簡單。我私下裏和展東說起過,誰知道這傢夥早被灌了迷魂湯,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對阿平,畢竟他是梁叔手下的人,我總儘量在他面前裝得很正常,並且有時候還要刻意表示出對櫻花的好感——其實這個漂亮的女人在我心裏,已經糾結成一個偌大的問號。
這幾天封哥都沒有來找我們,打他的電話,他說在外地,叫我們這幾天就陪櫻花好好玩玩,有什麽事情,等他回來再說。我想這應該也是梁叔交代過了,所以到了嘴邊的話,我只好吞了回去,不過汕頭的事情解決之後,我也真有點累了,算了,管她櫻花葫蘆裏裝了什麽鬼東西,玩幾天再說吧。
“我們打牌,缺一個人,你來吧。”
櫻花的手已經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頭一看,那雙眼睛已經叫我不能拒絕。見鬼好了。
我們在別墅裏一直打牌打到天亮,我和櫻花對家,阿平和展東對家。我們的牌不是很好,但是他們的牌更爛,一個通宵下來,一輪都沒有打過,我們稍微領先了點。展東情緒不是很高,在連續被我們抓了幾張分牌後,終於迷糊過去了。我叫醒了他,他就回房間去睡覺了,阿平說要出去弄點吃的,就只剩下我和櫻花還清醒著。
“你牌打得不錯啊,以後教教我。”在沈默了一會兒以後,她邊整理散亂的撲克,邊說。
我沒有回答她,點了根煙,顧自抽了起來。她把手伸了過來,做了個要煙的姿勢,我給了她一根,她沒要。
“我要你抽的那根。”
儘管我一直回避著她的目光,但是還是感覺到耳根熱了一下,反正也沒有人看,給就給,最多損失我一點口水。她拿過我剛抽上的煙,用一種很嫵媚的姿勢抽了起來。
“知道我爲什麽要拿你的煙嗎?”她又問。我沒有理她,站起來走到外面的草地上。梁叔真是大手筆,就爲了讓她玩得高興,在山下又買了這座花園別墅,少說也得兩百來萬吧。不過他這個寶貝外甥女,搭配這樣的豪華別墅,也再自然不過了。
“你爲什麽不理我?”她也跟了出來,聲音裏帶著點懊惱和委屈,就好象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女人,女人都是叫人琢磨不透的東西,有時候會煩得你躲都躲不開,有的時候,又叫你想得頭都大了,就好象阿絹,一個多月沒見了,幾個電話也實在不夠解癢。不知道這丫頭最近又和誰好上了。
“你總說一些奇怪的話,我還沒想好怎麽回答你。”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阿絹那樣的女孩子,雖然有時候老愛搞一些鬼點子折騰人,不過說到底她還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把自己裝得跟女特務一樣。
“就因爲我要拿你抽過的煙?我可不是對每個男人都這樣,你是例外的……”她話還沒說完,就從後面抱住了我。我的心不知道是正加速跳動,還是已經停止了,就一口氣哽住了上不來。可以感覺到從後背傳來的一陣陣酥熱,她的心跳和體溫,在我的腦子裏迅速蔓延開來……有種壓迫,很強。
“別這樣,櫻花,放開我。”我回過神來,連忙轉身推開她。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有人站在別墅的大落地窗前,朝這邊看著,是阿平。
吃午飯的時候,展東搖搖晃晃地從樓上下來,就鑽進洗手間,鼓搗了好一會兒才出來。不知道爲什麽,今天的這頓飯吃得特別沈悶,沒有說笑的聲音,也許是玩了一整個晚上,大家都有點疲倦吧,希望是這樣。我不敢看櫻花,也不敢看阿平。展東已經清醒了不少,一個眼神掃過來。我睡覺的時候,你們怎麽了。我輕輕搖了搖頭,他便不再看我。倒是阿平笑起來了,“怎麽,我煮的飯不好吃,大家都不說話了?”
“呵呵……”大家都笑了起來,氣氛放鬆了許多。吃完飯,展東又回到樓上睡他的回籠覺,櫻花若無其事地和梁叔通著電話,有說有笑的。我和阿平在廚房裏收拾東西。我得趕緊澄清一下早上的事情。
“我都知道了,我不會說出去的。女孩子嘛,都這樣。”他的語氣很輕鬆,我剛把心裏的石頭放下,他卻又說,“你比展東好得多了,那小子沒頭腦,小姐也只是覺得他好玩而已。”
我停下手裏的活,用很鄭重的聲音說:“展東是我的好兄弟,我對櫻花也沒有興趣。”
“哈哈—看你緊張的,我逗你的,哈哈哈……”他笑得很自然,所以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整個下午,我們四個人都睡了,一直到快半夜,我被電話的鈴聲吵醒,是封哥打來的。“亦寧,你們趕快離開那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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