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渡劫了。
成仙,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
我也不想四處觀光了。
自己一人觀光,依舊沒有多大的意義。
剛好,長老招回羽族的所有子民,反正無處可去,就展開翅膀,飛回積羽城,畢竟我也該回去看看了。
飛過了以平靜聞名的鏡湖居,令我意外的,那裡有小騷動。
原來是一位受了重傷的人族,而沒人肯收留他或替他療傷。我收起羽翼,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再不治療他,一天後必死無疑。
我不喜歡見死不救。
人族是這樣的狠心,不僅不收留他,連給他口飯也不願意。
肚子裡升起無名火。
「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一邊治療,一邊找話題聊。
可惜他好像非常疲憊,一放鬆下來馬上睡著了。
治療術的光暈,透著窗戶,閃了一夜。
* * *
隔天早晨他依舊沒醒來,他到底求救多久了?怎麼搞得這麼累……。
把他丟在鏡湖居也不是辦法,畢竟住在這裡的都是些沒良心的傢伙。救人要救到底,雞婆的人就是要雞婆到底,我只好背著他回到了積羽城。
長老一見到他可說是臉色大變,從「歡迎妳回來」的表情變到「這可疑的人是誰」的七百二十度大轉變。
我只能將過程簡單的描述一遍給他聽,他非常非常勉強的答應他暫時住在積羽城。
「等一下來找我。」丟下這一句話後便長揚而去。
把這位先生丟到我床上後,按照長老的話,到他的住屋裡去。
「會這麼著急的把大家叫回來是有兩個原因。」長老一臉嚴肅的告訴前一任守護女,也就是最先回來的我。
「嗯?」
「第一個原因,前幾天怨靈部隊入侵祖龍城的事情妳知道吧?」
「……嗯。」
長老沒發現我的表情變化,繼續口若懸河:「據我推測,這應該是大戰前的預告。」
「……」我已經懶得出聲了。
「第二個原因。」
她頓了一下,緩緩的說:「現任守護女發瘋了。」
* * *
「織夕?」我推開守護女專用豪華房子的門,和織夕面面相覷。
她……真的是織夕嗎?原本就很瘦的她更瘦了,樣子真的比骷髏士兵還恐怖,明顯很久沒整理的房間配上明顯很久沒整理的人,真的是觸目驚心。
「……鳶月。」她用虛弱的氣音,緩緩的開口。
「妳怎麼了?!」我真的是嚇到了,這這這個人到底是……?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她喃喃的重複著這一句。
天!她真的病得不輕。
「對!誰把妳變成這樣的?」我用力的抓緊她的肩膀。
「人族,法師,我討厭……」她斷斷續續的講著。
人族的法師?
「好可怕,我不要……啊啊啊啊!!」她狂叫了起來,開始亂抓本來就很亂的頭髮。
最後她喃喃一句「銀葉」就昏倒了。
……啥米碗糕?
我向長老報告結果,長老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她講完『銀葉』之後昏倒嗎?」
「我是不大確定啦……」說不定她是說「營業」或「應驗」之類的。
「銀葉是一名戰士的名字。」
所以?
「妳有空再去找找她吧!」長老做出這個很爛的結論。
「……是。」
* * *
我一開家門,我床上有一個東西跳了起來。
「妳是誰?」佔了我床的大牌先生全身緊繃的問我。
好樣的,我讓你床睡你還對我那麼不客氣。
我瞥一眼,發現那一跳,讓他的傷口裂開了,「不要亂動啦!」我像媽媽吼小孩那樣對他叫了一聲。
「你看你看!傷口又裂開了!」我氣急敗壞的衝過去,把他固定在床上。
「妳還沒回答我耶!」在我療傷的同時,他非常堅持要我告訴他我是誰。
「……羽鳶月。」真懷念你睡覺的時候。
「那這裡是哪裡?」
「我家。」
「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看你受傷就把你搬回家了。」非常非常簡略的對話。
「我為什麼會受傷?」
「大哥……這要問你自己。」
他猶豫的開口,「……如果我說我失憶了妳信不信?」
「……鬼才信。」
「很好,那妳就是鬼了。」他無奈的笑了笑。
…………
請再次原諒我用十二個點帶過一行,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
「那你是誰?」
「孟非。」
「……你怎麼記得?」你在耍我吼?
「我怎麼知道?」他跳了起來,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又爆開了。
「給我乖乖的躺在床上!」我想我額頭已經冒出青筋了,「小心我用膠帶把你捆起來!」
欺善怕惡的他乖乖的躺回床上,「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知道……我就只記得這名字,其他的事完全不記得了。」
「好吧,姑且相信。」
反正這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跟織夕溝通。
「欸,你知道怎麼跟神經病患溝通嗎?」我抱著頭苦惱一整夜後,決定用問的。
「我有名有姓喔~」
我忍著把他痛扁一頓的衝動,「請問『孟非大少爺』,您知道要如何與神經病患溝通嗎?」
「是那種不會說話的嗎?」
「算是吧!」
「那就講她的語言就好啦!」
……我又無言了。
* * *
我還真的跑去試,結果整個場面變成──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我真的是白痴才會相信白痴說的話。
「你這個騙子。」我咬牙切齒的幫他換藥(畢竟重傷用治療術好不快)。
「妳這個白痴……呀啊──!!」
我邊拉著他耳朵邊發牢騷,「我一定是腦袋有問題才會想救你的。」
「那妳就不要救啊!」你說得可真輕鬆啊!
「你真的比原核生物還笨欸,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屍體了。」我垂下眼簾繼續換藥。
「我本來就是笨,妳現在才知道嗎?」
(以手肘撐著頭,笑瞇瞇的靜水姐,『我本來就是笨蛋,妳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別問我幹麻哭,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慌了手腳,「喂喂喂!妳幹麻哭起來了?啊啊啊!不要哭啊!我最不會應付別人哭了……」
他突然張開雙臂,說:「要哭就到我懷裡哭吧!」
我當然……狠狠的往他最大的傷口賞一記漂亮手刀,他痛得縮成一團。
你可以再欠扁一點。這是我扔下的最後一句話。
* * *
織夕的最大問題是激動,鎮定劑不知道有沒有效。
意外的,她冷靜很多。
「好恐怖……」她依舊在發抖,「銀葉他約我到河岸走走,走到一半,我突然沒了意識,等我回過神來,他他他……啊、啊啊!」她抓著頭髮尖叫。
我耳膜沒破掉應該要歸功於奇蹟,拉了拉她的袖子,要她冷靜。
由於之後的對話過於冗長,我就簡單的說明一下。
話說,這天某位翼先生帶著翼小姐在河畔邊約會,結果翼小姐被某位人族女法師控制住了,然後等到她清醒的時候,翼先生已經掛了,以她過人的直覺是自己做的,然後某位法師笑吟吟的對她說某句話,讓翼小姐更加確定是自己殺了翼先生的,之後……總之,這則故事裡面死了兩個人。
(希望看完濃縮版不要反而看不懂……因為若照原文寫,大概花個三頁都寫不完。)
可是……她一直都沒發現嗎?
「織夕,妳知不知道『他』很擔心妳?」我指了指她房間的天花板附近。
「銀葉嗎?」她抬起頭。
「妳沒發現嗎?」我瞄一眼在她房間遊蕩的靈魂,「我懂了,妳一直看著過去當然看不到。」
「什麼?」她擦乾了眼淚,疑惑的望著我。
「一直回頭看的妳,當然什麼也看不到。妳知道一直回頭看會怎樣嗎?通常會被路邊的小石頭絆倒而受傷,或是,沒注意到綻放在手邊的花朵,只想看白雪的妳怎麼會注意到悄悄走近的春天呢?」
失去靜水姐我當然難過,但死人不能復活,那就讓我連她的份一起活下去。
「但是我在書上有看過還魂術……」她像是注意到房間裡的另一個人了。
「那不是給死人用的,是給『還有機會活過來的人』用的,也就是奄奄一息的那種。若要強迫人活過來,會變成傀儡,沒有自己意識。」
她似乎是聽懂了的點點頭。
「好了,給你時間冷靜一下吧!」我退出屋子。
為什麼我越來越像心理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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