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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系列小文章~~~照片裡的故事

 

<旋轉木馬>

你在我的頭上打下木樁

我終於變成你的旋轉木馬    ……夏宇＜逆風混聲合唱＞

 

    這張照片是小隊長與巴黎聖心堂下的旋轉木馬。

 

    巴黎到處有旋轉木馬，普遍地像在台灣的夜市看到碰碰車或者小摩天輪，後來發現歐洲各地也有很多旋轉木馬，規模不見得都很大，但往往能融入或增色四周的景觀；棲息在遊樂場裡與棲息在凝望與風景中的旋轉木馬是不太一樣的，這個差別，可能要問一問詩人：夏宇。但問詩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糟了，例如：「夏宇女士，請問『時間像旋轉木馬消失』想表現的感覺是什麼？定速而有限？還是華麗而孤寂？」喔！問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太令人羞愧了，請不要把詩意當成語文考試裡判別語意的選擇題，一定要這麼做的話，那一應該是一億個選項的複選題，

出題與解答，請有愛的人來完成。

 

    這一天，是小隊長與我到英法自拍婚紗的第三天，卻是第一次穿起禮服拋頭露面。東方人含蓄保守慣了，突然要這麼大庭廣眾地炫耀幸福，還真的不是一件自在的事。不過聖心堂實在太美，從蒙馬特高地俯視巴黎也太浪漫了，我們匆匆拍完，懷著一點害羞與成就感走下了聖心堂的山坡，就遇到了這座旋轉木馬；精緻的木雕，甜蜜而隱諱的燈光，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歐洲遇到的旋轉木馬，彷彿初戀，又有一點衝突感（旋轉木馬不是只存在於六福村或者劍湖山世界嗎？)，所以就受到了它的吸引；小隊長身穿的短禮服蓬鬆得甜蜜浪漫，也紫得神秘深情，這是婚紗店老闆娘免費借給我們的新禮服，原因是我們向她訂製了一件新娘白紗，雪紡材質，要輕盈蓬鬆不怕皺好攜帶好洗，因為我們要帶著跑英法二十天的行程，途中也不太可能送乾洗；特殊要求是下裙要能拆換，一次可以有短裙白紗與長裙白紗兩種造型。後來老闆娘失敗了，畢竟這只是一間市廛裡的小小禮服店，我們也給不出上萬元的報酬，於是她額外借給了我們這一件全新的短禮服，同樣是雪紡材質，輕盈蓬鬆不怕皺好攜帶，彷彿愛情，理想與實際不一定相同，穿上它，原本就是一門課業。

 

    小隊長還是快樂地穿上了，我們還是扛著腳架手握遙控器來到了這美麗的異國，如果青春終究會逝去，那麼回憶就是一座座旋轉木馬，照片就像一枚枚硬幣，投下了，在腦海轉阿轉地……遺憾的是，我們當下沒有時間去坐坐這座旋轉木馬，因為那一刻蒙馬特高地已經陰天；

雨點，催促我們離開了。

我還是會想：在頭上打下木樁，可能會有點痛；成為旋轉木馬，可能會有點約束與寂寞，但愛的輝煌與啟動，究竟要使用多少的電流。

 

 

附註：旋轉木馬的來由很有趣，演變過程應該是：木馬＞很多木馬＞排成圈圈比較不佔空間的很多木馬＞開始用人力或獸力拉動旋轉的木馬＞用電力旋轉的木馬＞用很多電力來點亮燈炮的旋轉木馬＞開始應用承軸讓馬匹上下起伏的現代旋轉木馬。那為什麼要有木馬呢？孩童的學前練習，與歐洲仕女們被關在家中的寂寞休閒。

 

實用小知識：巴黎聖心堂山坡下，登山纜車旁有巴黎為數不多的膠囊公廁，裡頭乾淨寬敞，很適合換禮服，換好禮服前方就是美麗的艾蜜莉登山階梯，遊客不多，拍起來壓力不會太大，要注意的就是公廁最多只能待二十分鐘，否則會自動打開自動沖洗整間廁所……那就很尷尬了……

 

 

附錄：

 

<逆風混聲合唱>   夏宇

 

在憂傷和虛無之間
我選擇百里香和薰衣草

夢與夢間嚴守秘密
字與字間也是

在海灘遺失的籃子和翅膀
它們獨自飛翔

向夏日的深處
向遠處發著的光

剩下我們疲憊激列的感官
向彼此的身體索盡
季節剩餘的汁液

好像我們稱之為快樂
或瘋狂的這些顏色
在不同的瓶子裡混淆著
不能貼上任何的標籤

你在我的頭上打下木樁
我終於變成你的旋轉木馬

還有那些忍耐許久也終於飛走的傘
在雨後回來
只想做一顆安靜的磨菇
雲層深埋如記憶的十月
很快我們有了第一場雪

但我將回去我炎熱明亮的島
一朵番紅花顫落三千兩百四十萬生滅

我把臉孔藏在井底
看見深淵般的天空
裡另外一個自己

你只向解開的三顆鈕扣
搜尋滿園的覆盆子

有時候確實我古怪遙遠
像從來不經過男人
而懷著麋鹿般的小孩

我藉故打破玻璃
逃往最遠的城市

如何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留下記號
愛一個人還是買一雙鞋

慢慢遺失了他們
很快寫好了詩
押著蚱蜢般的韻
在夏日的草叢裡
跳躍消失

然後我就一無所有
剩下一隻鐲子
眉心一顆硃砂痣
剩下一塊明礬放進混濁的夜裡
許久　我聽見有人清晰的說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