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鏘鏘的日本旅行日誌(二)＠生活家

2014-05-19 20:17:23| 人氣4,03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4鏘鏘的日本旅行日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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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的第二天深夜，小隊長與小鏘在和室裡熟睡了，二等兵我一個人窩在燃著煤油暖爐的日式小浴室裡，浴室小燈張著眼睛，逐一陪我確認明後天前往北陸地區的車班、住宿資料、地圖、裝備……夜很深了，小窗外是零下三度飄著細雪的京都，我想，如果沒有帶小鏘來此，我應該會披件風衣出去問候京都的雪吧！但此刻我是個爸爸了，要多留些體力給隨時突發的狀況，那些堆疊在窗框邊的雪寶寶們對我微笑點頭。是的，此刻的我熱愛著我的忙碌，那是身為爸爸的忙碌；如同太陽神阿波羅在黑夜裡應該也是忙碌的吧！餵馬、保養太陽馬車、幫夢囈的太陽寶寶塞奶嘴……好在隔天負責地照亮這所愛的世界。

天亮，搭著早班車由京都前金澤時，只是經過了琵琶湖畔，列車就埋入一片迷人的銀白世界，眼睛不知道要注視晨光粼粼、晶瑩剔透的琵琶湖面；還是白雪皚皚、灑了糖霜似的村落田園。但小鏘今早精神特好，頑皮性大發，不可能讓拔拔我騰得出手按快門，我繼續注視著生平第一次看到的日本雪景，想到了川端康成的『雪國』，真的有那麼幾秒感受到了什麼，忘記了自己是個爸爸、是個二等兵，變回了一個忘卻自我的，真心誠意的讀者，全心地讀著車窗裡的倒影，窗外的雪國。

但後來小鏘只能用「爆走」來形容了，為了不打擾到日本人的寧靜，我只好把他帶到列車中間的「電話亭」裡安置，小小的空間登時變成父女倆的萬花筒，旋轉著彼此的注視，交錯著組合著小窗外的雪景與山景，小鏘東摸摸西摸摸又自在地撲回我的懷抱，爸爸我除了賞景與沉思又多了一個真實柔軟的小寶寶可擁抱，即便，心中還是真實地感覺到失去了什麼，但此刻，我以安撫了我的小寶寶為榮。後來回想，我應該是還想一個人多讀讀車窗外的雪吧，某些美好的過往引誘著當下的我，用距離當成優勢。

過往的美好是很純粹的，那是再也無法更動的、去蕪存菁後細心收藏的美好；當下的美好距離太近了，總混雜著一些不美好，所以人的確是會戀舊的，我應該還是懷念著自在的過往，不能完全接受孩子給我的束縛吧！小鏘的確可愛，但他會鬧脾氣，會餓會吵會生病，她的世界跟我差的太遠了，不能像是戀人小隊長那樣補足彼此的眼睛與靈魂，而總是在吸吮大人的精神與時間……美醜互見的當下，怎能匹敵純粹美好的過往呢？

抵達金澤，多麼乾淨而晶瑩的城市，惡魔小鏘睡熟了，我們在車站與城門盡情地拍照，的確是沒人打擾了，但眼神總會飄向嬰兒車裡的小鏘，好像自己有一部分留在了那裡閃閃發光，是責任感作祟嗎？

搭長程巴士由金澤前往白川鄉合掌造聚落，小鏘醒了，車內有一位風趣的台北大叔拿了一顆北海道大草莓給小鏘吃，小鏘愛上了草莓，也愛上了草莓叔叔的注視與笑容。我看著飛驒山脈的每一棵樹都批上了雪製的美麗衣裳，突然想起了約旦沙漠裡破地而出的奇石怪岩，瑞士少女峰頂成熟欲裂的冰河冰壁……是的，就是這樣的旅途美好又來了，更多、更奇、更印象深刻的旅遊「確幸」又出現了，因為「確定」所以「幸福」；因為熟悉著這樣旅行的滋味，知道這樣的景色與心情可以帶給自己幸福的感覺，所以一直追求美好的旅行；如同熟稔一道小吃的風味、深諳這一杯咖啡的濃郁……那種有過經驗，確定會感受幸福的篤定感多麼迷人啊，篤定會幸福啊！但此刻為什麼我一直注意著草苺叔叔不斷逗弄小鏘的一舉一動，心中有一些莫可名狀的東西……後來想想，我應該是在吃醋吧，應該是恐懼小鏘的笑容與目光從此被草苺叔叔帶走了吧，原來小鏘也漸漸在我心中形成某種確幸，只是這幸福轉換的太快了，從手扒雞鏘、小寶寶爬蟲鏘、大寶寶鏘、直立行走鏘、呀呀學語鏘……太快了，沙灘才剛露出了微笑，又被海浪匆匆掩蓋。

車行抵達了白川鄉合掌造，意外是一片燦陽的溶雪時分，相逢橋上一片雪都沒有，合掌屋的茅草屋簷都排滿著滴著口水的冰牙，我承認有些著名的景點的確是「不來後悔終生，來了終生後悔」，但合掌屋的確是值得一遊的，可惜沒有入住合掌屋，一方面是因為難訂，一方面也是為了小鏘的安全，這裡太冷了，夜間時常有零下十度的低溫，合掌造裡的暖毯比不上溫泉飯店裡的空調。

所以我們入住合掌造聚落裡唯一的溫泉飯店：「玉」，住了旅程中最高雅的房間，房間裡有一大片觀景窗，正對著溪谷山林，綠水悠悠，雪飛無聲，雪就這樣在溫暖的房間外飛舞，彷彿白蝴蝶正大規模的遷徙，房間裡的小鏘高興地爬高爬低，脫盡一身厚重的大衣雪褲後，大人與小孩同樣感到無邊幸福。

晚餐享用了著名的飛驒牛，細緻的油花，像六角雪花般融化在口唇之間，然後姑姑與麻麻去泡湯，我一個人陪著小鏘，只見小鏘又開始躁動，一直想推開浴室的門……幾番遮騰後我決定使出絕招：關燈，就在燈熄滅的同時，小鏘望著浴室痛哭了，是那種絕望地噴濺出滿臉小小淚水的哭，我突然會過意來，她餓了！浴室的洗手台上放著兩個剛洗好的奶瓶……但怎麼會？不是兩小時前才喝過奶嗎？盡責的爸爸二等兵我迅速開燈泡奶，當溫熱的奶水湊近小鏘的小嘴裡時，她眉開眼笑地喝了，咕嚕咕嚕後，就幸福地沉沉睡去。而我又一次成功安撫了我的寶寶，是的，又一次確幸了身為爸爸的幸福。

夜深，換我去泡湯，湯屋關閉在即，想必較為空曠吧，我喜歡一個人泡湯，尤其是裸湯，我喜歡一個人靜靜融化在湯泉裡，感受波紋、水滴聲、感受到自己的體溫蔓延成整座池子的體溫，讓內心裡的某一些堅硬與寒冷，被溫暖所包覆撫慰融化……但我聽到了人聲，可惜，我不是這裡唯一的湯客。更衣、準備入池，突然聽到了女孩子的聲音？男裸湯裡有女孩？推門而入，看到氤氳熱氣中有一高一矮的身影，原來是一位日本爸爸帶著小女孩在泡湯，小女孩莫約五歲，開心地一直與爸爸對談，見我進來，他們不久就離去了，然後我聽到外頭吹風機大響，小女孩的聲音依舊琳琅，接著聲音消失，就只剩我一個人若有所思地融化在湯池與煙霧之中。

隔天一早，我又遇上了這對父女，他們一定也很訝異遇上了我，絕早的時刻，和我一樣貪戀無人的湯池嗎？這位爸爸靜靜凝視屋簷降下的雪花，是在想念小女孩的母親嗎？我蜷縮在湯池的一角不想打擾他們，不一會就起身離去了，心中只有一個感想，是的，這確定是幸福的。跨越了年紀與性別，那是陪伴已久的默契與自在，這就是兩個確定著彼此的生命啊，真好，我也想念著我的小鏘，想念她小小的手心與憨憨的小臉，想著有一天我們也能確定著彼此，把彼此熟習成生命裡的確幸，那篤定會幸福的幸福。

姑姑元氣滿滿，從京都車站出發，前往金澤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