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家 詩阿詩阿我把你種下.....

554愛的鼓勵 21訂閱站台

假日的淡水，捷運是一根吸管，把人潮從台北盆地吸了進來。漫天蝗蟲般的遊客，要把一天裡成熟的淡水食品，啃食殆盡。我們是混雜其中的兩隻蜜蜂，想要找一朵安穩的小店休憩，可惜蝗蟲過後排泄了一地垃圾，淡水小鎮瞬間變成焚化爐，我們只能在食物與垃圾裡泅泳，期待淡水的夕陽能將這一切焚燒殆盡，留給我們一朵靜靜綻放的漁人碼頭。

好不容易坐小船到了對岸的八里，以為擺脫老街的蝗蟲群，卻立即陷入八里自行車道的朝聖人潮。河口夕陽是聖殿，大家不知不覺以緩慢的速度朝夕陽走去，微浪如同禱告般，在河岸線的耳蝸泛著細白的泡沫。那是一種古老的囈語，藏在腳步裡的咒語。天暗，夜淡水亮了，淡水河是一條夜行的銀蟒，翻動著他好看的五色水鱗，往戀人的心裡逶迆而去。

你說深夜再去老街一趟，人群果然都躲到布幔層疊的旅店，我們去了你最喜歡的SNOOPY專賣店，逛了紀念品店，買了魚酥，卻遇到一位自彈自唱的年輕人，他清亮的歌聲深深吸引了我們。當妳害羞地拿一百元，在眾目睽睽下買了他一張原汁原味的個人唱片時，就像給了他孤傲青春，一個響亮的掌聲。

該怎麼形容漁人碼頭的著名拱橋？在黑夜的出海口高高地亮著，情侶一對對走過，我們也走了過去，仰頭看那A字型高聳的橋柱，似乎有什麼在上方凌駕著愛情與人生，而人們只是急著走過，急著去完成一個過程。

情人們是船，停泊著；情人們是燈，溫熱地亮著。「漁人碼頭」這個愛情與漂泊結合的名字，我想起洛蒂的「冰島漁夫」。這是一本結合自然力量與愛情力量的作品。「海」是大自然的代表，始終凌駕在人類之上，主宰著人類的命運，但海，卻是唯一的謀生根源。畏懼他，又依賴他，於是小說裡每個漁夫，都變成了偉大的情人。為什麼呢？有很多東西真的是相似的，在我們身處的世界裡。

我們徒步從漁人碼頭走回飯店，凌晨一點，夜市裡剩下夾娃娃機還亮著，卻覺得擁擠，因為有妳在身旁就已經足夠。

早晨，落地窗外的淡水河撫醒了我們，離開蕾絲與原木呵護而成的美麗客房，我們開始走訪淡水的歷史小徑。

紅毛城尚在整修，上了一個斜坡，真理大學的美令人窒息，這麼乾淨的古典，這麼清爽的懷舊，感覺這裡的建築是從歷史課本理搬出來，是我們走入了歷史，我們才是不真實的。

看過果陀的「淡水小鎮」，陶大偉先生編演，演得是淳樸的小鎮生活裡，圓潤的情感珍珠。一直覺得，這是一部理想主義的劇作，裡頭的人物如同沈從文筆下的湘西，真誠而高貴。走在真理大學、淡水中學這一條氣度非凡的紅色道路上，我們才隱隱感覺到淡水鎮的高貴；藏在擾擾攘壤的老街與飯店區之內，淡水的歷史風華是這麼高聳潔淨。

當每一塊紅磚，都蘊藏著歷史的溫度，彷彿剛在歷史的磚窯裡烘烤過；當一座平凡的墓園竟有著森然的氣度，令每個造訪的腳步都屏氣凝神時，我開始羨慕在淡水長大的孩子，他們同時擁有了大台北的華燈曼影，卻在或許的紙醉金迷裡，隔著捷運、關渡大橋、紅樹林，活得更加寬闊。有歷史，有海，守在文明的出海口，淡水已經擁有太多美麗的想像。

我們卻還是要告別這個地方，告別初訪此地的心情，下次再訪的時刻，我們也不會是此時的我們了。這時的我們會成為一則歷史，在彼此的感情課本裡，是一則意外、一場預謀的戰爭？我希望那是一則永恆的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