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一、兩年前,在電視上看到舊版電影<華氏451度>(因為要被重拍了,所以在這裡我稱舊版),這是一部難得的好電影。以下是我當時看完後在筆記簿上寫下的對電影的敘述。
警鈴響了,一群消防員魚貫從直杆上滑下來,穿黑色緊身衣,一個個在消防車邊上站好了,一手拉著車,一手斜斜張開,保持身體的平衡,像芭蕾舞者。
鐵門打開了,嗚嗚的消防車開出去,鏡頭接著從外面照,消防車從裡面開出來。下一個鏡頭,照著門前一條寬闊大路,消防車的輪子滑過,往前開去。他們要幹什麼?去哪裡?
在一間客廳裡,一位男子坐在沙發上啃蘋果,才咬了一口,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聽到一個女人用著急迫而懇求的語氣說:「快走!快走!求求你快走!」男人驚慌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妳是誰?」女人重複說:「快走!馬上離開!」然後掛斷。男人遲疑了二分之一秒,立即走向門口,臨時又回頭拿了件外套,帶著他那顆蘋果站在公寓門外,他向四周看了看,一轉身向荒野奔去。
消防車來了。他們闖入剛才逃走的男子的房間,四處搜索。
首先,在天花板上一盏倒掛的電燈裡頭發現了一本書。床底下、烤麵包機裡陸續被搜出藏書。他們拆下電視機的螢幕,原來電視機是假的,裡面塞滿了書。所有的書被集中到一堆,裝進白色網袋裡,從幾層樓高的地方丟下來。鏡頭慢動作,掉下來之中,書本慢慢在網袋裡散開。最後迸開在地面上。
消防員將書本集中在一只微微下凹的鐵盤上,鐵盤下有四隻腳支撐。左鄰右舍及路過的人沉默圍觀,一個小孩撿起面前一本書,隨便翻開看看。一名消防員盯著小孩,小孩的爺爺警覺地將書拿走,丟向鐵盤。書堆上淋滿汽油,一名消防員莊嚴地戴上防護面具、防護衣、手套,接過一根管子,噴出火焰將書燒了(燃燒書本的熱度:華氏451度)。
燒完了,剩一堆灰燼。面具取下來,臉的特寫,這就是男主角——我忘記劇中人名字,且叫他A。
下班了,捷運裡,一位年輕的女人轉頭吻了潔淨的窗戶,在上面留下唇印。另一邊一個男人受了誘惑看著她。A也看了看她。另一邊,一位金髮男生頭碧眼的女人,不停地向A打量,最後向他走來,搭訕。
兩人在同一個地方下車,原來他們的住處離得很近。這就是她們認識的經過。那名女子,且稱她為B。
A回到家,他美貌而窈窕的妻子正在看電視。兩人弄了簡單的晚餐,又回到電視機前吃電視餐。A說他可能會升遷,妻子說多出來的薪水想要買一台新款電視機,據說那款電視機能讓人有如置身其中。睡覺前,A坐在床上看漫畫報紙(沒有文字的),妻子則戴上耳機收看床旁小桌上一台小電視機。
下一次A執行任務時,想起先前邂逅的女子B對他說過:「你曾看過你燒燬的書嗎?」這引起他的好奇,偷藏起一本。晚上等他妻子睡著,偷爬起來看。他認得字,但閱讀速度很慢,指頭指著字,將文字唸出來。每天晚上他挑燈夜讀,不會的字就查字典。他的唸誦當然引起妻子的注意,妻子求他不要讀了,因為「書」是很可怕東西。但是A不願放棄。
一天他回家,看見妻子倒在地下。他驚慌地將妻子抱到床上,並立刻打電話到醫院。醫院那頭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問他是哪一社區、哪一戶、叫什麼名字。A一一回答,接著述說妻子的情況。電話那頭請他稍等,為他轉到別線,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於是A重新說一次病況,電話那頭問:哪一社區、哪一戶、叫什麼名字。A重又回答。電話那頭不慌不忙地又問:「你的妻子是否吃了什麼藥?」A說:「請等一等。」他這時,不急了,也變得鎮靜公式化。他放下電話,走進臥室床櫃旁,拿起小藥瓶查看名稱,接著拿起櫃上電話回答。那頭又問:「除此之外,還吃了什麼藥沒有?」「請等一等。」A再次放下電話,走進浴室,浴缸旁放著幾瓶藥,他查看後就近拿起浴室裡的電話回答。
總算,對方說他們馬上到,並說這種情況很常見,要A不用擔心。A來回踱步,怎能不擔心?兩位男人提著箱子進來了,A問:「醫生呢?」他們回答:「我們就是負責治療的人。」於是,將A趕出房門。鏡頭只見A無奈地坐在另一間房的門邊,當他看向臥室,只能看到他妻子的裸腳,而那兩位大男人把他妻子的全部衣服脫掉,放在椅背上。人體在這時候已不具自主性,被人操弄顯得卑微。
治療完畢,兩位男人走出來,笑嘻嘻地對他說:「你的妻子睡一覺,明天就好了。明天她醒來,不僅會食慾大增,並且會精力旺盛。」A存有疑慮,想要了解妻子究竟怎麼了,然而他們覺得A太大驚小怪,並不想多做解釋,走了。
隔天,他妻子醒來,他趕緊問她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妻子像沒聽到似的呱呱說著別的事。A跟她講她昨天昏倒了,她卻打斷她的話,一直嚷自己好餓,一副亢奮的樣子。吃完早餐,妻子要去洗澡,她在浴室裡的穿衣鏡前欣賞自己的花容月貌,眼睛一轉,回身到臥室裡,將內衣內褲擺在床邊。A叫喚妻子不見回應,於是走到臥室裡來,他的妻子從背後給他一推、腳一勾,掀翻在床,畫面慢格,呈現兩人歡娛的表情。
這是否意味,人在社會的控制下,已成為一部器具、一件玩具,沒有尊嚴可言。那些混沌的人,成了社會的共犯,聯合起來欺騙覺醒的人。那麼「情慾」又代表什麼?男主人翁臣服於情慾,當妻子壓著他,他臉上現出歡愉,早把疑慮拋到九霄雲外,不再追究。
(當時筆記到此中斷)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