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毛料格子短裙」講的是在家裡的狀況，那麼，在學校呢？
今天突然想到以前上小學時的樣子，忍不住想動筆寫寫，順便回憶一下。
（「在學校」跟「在家裡」，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唷）
因為爸媽忙著做生意的關係，小時候，其實很多事情都是乏人照顧的。
上幼稚園時，常常因為睡過頭沒去上學，所以，根本沒畢業。
（還有就是因為老師搞烏龍，幼稚園入學時，把我弟弟【註1】安排在中班，把我安排在小班，我才念到中班，暑假時就因為收到入學通知，只好去上小學了，來不及上大班、參加幼稚園的畢業典禮…）
在學會打理自己的生活之前，我一直都是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
安靜寡言、制服常常少一個鈕扣沒縫、制服穿了好幾天沒洗、上課常發呆。
母姐會從來不會有家長出席，因為媽媽很忙，爸爸更沒有空。
（唯一的一次，我媽拗不過我的任性，排除萬難來了學校，老師和同學們都很驚訝原來我媽這麼地時髦）
因為運動神經不好，運動會時，我永遠都是啦啦隊。
關於什麼小學時參加合唱團、演講比賽、躲避球比賽的經驗，我完全沒有。
小學一二年級時，班上有幾個發展較遲緩的同學，全部被排在後座，我也是其中之一。
美術課書法課常常沒帶彩色筆毛筆，也不會有家長幫我送來。（打電話回家叫爸媽幫我送來？討打呀！）
玩遊戲時，每次都會輸，當鬼時，永遠抓不到其他人。
下課時間，沒有朋友，只好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呆，看書。
可能是因為書看太多了，小學六年級時，有一次就突然考了個…全班第一名。
照規定，第一名的人當班長，平常安靜寡言的我，得要鼓起多少勇氣才能在全班面前喊口令呀。
不曉得為什麼，小學時安靜寡言，上了國中卻成了「人來瘋」。
不只和班上同學瘋成一團，連和隔壁班同學都可以混得很熟打成一片。
雖然每天照樣睡過頭，每天固定遲到十五分鐘，導師每天早上幫我們上「狗文課」，我總是在上課中才姍姍來遲，氣得導師七竅生煙，卻依然在第二學期以高票當選班長。
放學回家及假日是不見人影的，因為和同學出去玩了。
即使在家，也是猛抱著話筒不放，和同學聊八卦。
爸媽依然忙得沒空管我【註2】，只要我有回家吃飯睡覺就可以了，他們從來不會問我去哪裡。（如果我沒回來，他們可能也不會發現吧）
有一次，我和我同學想騎機車出去玩（那時才國二唷，未滿十八歲、沒駕照），她不敢騎她家的車，於是我們說好，騎我家的機車出去。我們在牽車時，剛好我爸爸在家，他完全沒阻擋唷，只問了句：「你們會騎呀？」
我同學說她會騎，我爸就真的讓我們把機車騎出門了。
每次和同學出去玩，同學都要騙爸媽說要去圖書館念書，我則完全不用說謊。
只要背著包包，就可以跨出家門了，完全不用報備。
（雖然我同學羨慕我爸媽不會管我，不過，我那時卻因為這樣，覺得自己真是個沒人管的小孩呀）
爸媽看到我背著包包要出門，頂多問了句：「要出去呀？」
我爸有時還怕我出去玩錢不夠，所以給我零用錢。
上了高中，依然沒人管。
考上嘉義的學校，搬到嘉義去念書，和另外兩個國中同學合租一層樓，共三個房間和一個客廳、一間衞浴。
搬去嘉義的那天，我是一個人背著包包，裝幾件衣服，帶著爸媽給我的足夠的錢，就這樣。
什麼床呀、棉被呀、日用品，則是到嘉義之後，再自己去買的。
（國中剛畢業，大概才十五歲吧。）
假日會回家，爸媽也從來沒過問我住在嘉義的什麼地方。
同學的爸媽常常會到嘉義來看我們，但我的爸媽從來不會。
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問我爸：「你們都不會擔心我一個人在嘉義嗎？」
我爸則是回答：「你同學的爸媽不是都幫你們安排得好好的了？」
高中時參加社團，營火晚會或是露營活動，常常是通霄的活動，隔天早上才回家。
因為住外面，更沒人管。
大學時，跑得更遠，填了個北部的學校。
雖然是很貴的私立學校，爸媽給的生活費還是很充裕，除了生活開銷，我還可以每個禮拜去shopping 一到兩次。
他們好像覺得，「錢」= 「關心」
不過，反正就習慣什麼都靠自己了，所以，沒什麼不適應。
出社會後，有一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情，很低潮。身邊周遭的人們都覺得我應該要發洩我的情緒，我也覺得我應該要有情緒，但是，摸摸自己的心口：沒感覺呀。根本沒有情緒要發洩。
那時剛好在學打坐，有一次，打坐後，師母到我面前，口中念念有詞，用手揉著我的心窩，我覺得很痛，痛到叫出來。
她不管，還是繼續揉，一邊問我：「你在台北有沒有什麼親戚？」
她的聲音很溫柔，給人一種安全感。
在心窩很痛很痛的時候，突然被問到這麼一句話，離家在外的這十幾年委屈，頓時全部傾洩而出。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在我的內心裡，一直藏著委屈，連自己都沒發現。
這些年來，所有的事情，必須靠自己。
生活上，完全自己打理，爸媽在遙遠的斗六，他們幫不上忙。
他們對我的關心及寵愛，範圍只及於我回斗六時。
半夜肚子痛，一個人騎著機車去醫院掛急診；
半夜偏頭痛發作，不管深夜一個人坐計程車是不是危險，攔了計程車就到急診室掛急診；
台北分區停水，怕沒水洗澡，晚上一個人冒著雨，騎著機車到五金行買儲水桶，右手騎機車、左手緊抓著儲水桶，一路把儲水桶提回家；
感冒時，一個人在家休息，吃的喝的照樣得自己張羅。
以前一個人在外租屋時，剛好遇上SARS大流行，那時心裡會想：如果我得了SARS，死在家裡，我家人會多久以後才發現？
房東沒有我家的電話，即使發現了我的屍體，可能也不知道要通知誰吧；
而我家人只有我的電話，沒有我的住址，他們會找得到我嗎？
也或者，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得SARS，所以，不會找我。
這些是我的委屈。
從小到大，我爸媽沒空管我，一切靠自己打理。
委屈歸委屈，最近開始比較釋懷了：一個天王星在10宮的人【註3】，也不喜歡被管吧。
如果我的爸媽每事必管，我可能國中就會蹺課逃家之類的，為叛逆而叛逆。
或許上天配給我這麼一對爸媽，還是有祂的用意的。
總而言之，從小沒人管的小孩，還是這樣長大了，沒有因為不小心而燒燙傷或跌斷腳、沒有被人口販子拐走、沒有蹺家變成不良少女。
有時和我姐姐聊到這個，我們自己都覺得：我們能夠平安長大，真是奇蹟呀！
【註】
1.我小時候其實有一個弟弟，容後再述。
2.國中時，有一陣子家裡發生了很多事，紛紛擾擾，爸媽也忙著鬧離婚，所以，他們也沒心思管我們了。
3.10宮代表權威，天王星則是巔覆傳統、反叛。
4.這篇文章一開始本來要寫的是「我小時候是個遲緩兒」的故事，寫到一半突然變成「我是個沒人管的小孩」，接著寫著寫著，又寫成「我的委屈」，這篇文章好像變得主題不明確，不過，啊反正新聞台就是自己寫著高興的。所以，就這樣囉，不再修刪了。各位看倌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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