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你了。」她說。
她第十八次的戀愛在咖啡香味繚繞的室裡，夜景如星光耀眼
的高樓，以及他的錯愕表情之中宣告結束。
「才交往幾天？」我問。
「你不要笑我這一點，這不是我願意的。」
「妳怎麼能說不愛就不愛？」
「感覺不對，就這樣。」她點燃了一枝Cartier。
「就這樣甩了人，不用給他面子？」
「像他這種男人，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子，你要是給了他，他
會自我膨脹到你也想揍他。」
「他屬於哪一種？」
「自戀型男人。」她吐出一口輕煙，煙霧中的她的表情，有
點模糊。
「自認為說的話風趣，懂得女人心理，在女人堆中很吃得
開，愛把自由放嘴邊，
以為跟過他的女人都會對他念念不忘，你給他一個笑，他心
裡更會得意的笑那種。」
「妳一下就看透了這點？」
「交往了才發現，不算一下子看透。」
「有時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
「怪你們這些男人啊。」她彈了彈煙灰。
「追到前把女人看得多麼重要，鮮花情書愛語溫柔大放送，
下藥猛到對方招架不住，
再來一句對不起，我想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那妳還想戀愛？」
「愛情，是不會在我生活中斷絕的。 」
「妳沒有受傷的感覺嗎？」
「你以為甩人，心會不痛不癢？」
「在妳身上我看不出來。」
「呵，你真不夠瞭解我，虧你認識我這麼久的時間。」
「如果我不夠瞭解妳，我可能就會罵妳。」
「我還真想看你生氣起來的樣子。」
「會有機會的，假如妳開始墮落。」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沒再交女朋友？」
「因為我在等待一個幸福的可能。因為這次，我愛上一個還
想飛的女人。」
「她喜歡飛，你也可以跟著飛吧？」
「我在地面守護她，就夠了。」我看入她眼裡。
「天空不會是她最後的歸屬，她終究是人，不是有翅膀的
鳥。」
她笑了笑，她說女的朋友看不慣她戀愛的方式，沒有一位能
聽她說話，
所以沒有脾氣的我便成為她交談的對象。
認識她是在飛往日本的飛機上，我剛結束了一段戀情，準備
用旅行來療傷，
她也剛結束一段感情，準備用“沒有他的空氣”來忘懷。
她告訴我那是她第二次的戀愛，卻是首次獻上一顆真心，完
全的毫無保留，
只是維持二年時間的愛情終究因為他的背叛而破滅。
「你看過我哭，所以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她擦完眼淚後
道。
這句話說明了她不再為愛流淚心傷 ，也說明了我和她之間的
關係，以前，現在，
都沒改變。 但是真的沒變嗎？ 我，檢視自己之後不能確定。
「很晚了，我送妳回去。」
「我開車來的。」
「那妳回到家後打通電話給我。」我看了看時間。
「十一點半，妳要是沒打來，我會去找妳。」
「這麼怕我出事？」
「因為妳是女孩子。」也許我還有別的因為。
「知道這是我談了第幾次的戀愛嗎？」
「沒數，快廿次了吧。」
「是第十八次。而我，很期待下一次的到來。」
「嗯。」
「不問為什麼？」她拿起了皮包，穿起了皮靴。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十九這個數字。」
她打開了門，淺笑著：「它也將是我最後一次戀愛。」
我目送她走下樓梯的背影，心跳有著全然不同的速度。最後
一次的戀愛，那是什麼意思？
十一點半電話聲準時響起，
「我問你一個問題。」
「妳問。」
「假如有一天你在森林裡迷路了，你身上有五樣東西，你要
一樣一樣地丟掉它們，你丟東西的順序是？』
Ａ 照像機
Ｂ 旅遊指南
Ｃ 雨傘
Ｄ 提款卡
Ｅ 書籍
「我會先丟照相機，最後是雨傘。」
「我也是。」電話另一端的她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不說說這個測驗的結果嗎？」
「你現來找我好不好？」
「OK，廿五分鐘後見。」
駕著銀白Tierra LS 奔馳在夜的靜默氣氛，聽著趙詠華"幸福的
可能"。
每一個人都別拒絕再幸福的可能，人不會飛，所以總要有跋
涉的過程；
我們心中都有盞得要愛情才能開的燈， 點亮就不怕眼看自己
彷彿孤城。
我打開置物箱，取出一樣東西，望著手裡的東西，心思一下
就沈澱在莫名的迴圈中。
每一個人都別拒絕再幸福的可能， 有傷的心，復原以後會變
得更完整；
每一段愛總有值得快樂懷念的部份， 誰能一眼找到真情和永
恆。
十一點五十八分她開了門。
「你最後丟棄的東西是你最重視的。」她的第一句話。
「雨傘，代表什麼？」我站在門口問。
「愛人。」
「照像機呢？」
「回憶。」
「妳找我來，只是為了解答？」
「進來坐坐吧。」
認識了三年，今天是她第一次請我進去。 沒有裝飾品的簡單
空間，感覺有點冷清。
「妳的窩，原來很冷。」
「呵，只有你瞭解。」她在桌上擱下了一對咖啡杯。
抬頭看了牆上的時鐘：「已經午夜十二點整了。」
「該睡的時間，妳卻要喝咖啡？」
「今天是九月十九日，得慶祝一下。」
她倒了九分滿的熱咖啡，香氣，四溢。
「予緹，」我看著水氣蒸散在靜靜的空間。
「妳說最後一次的戀愛，是什麼意思？」
她遞給我一杯：「我找到一位可以讓我完全付出真心的男人
了。」
我接著杯子：「嗯，我沒聽妳說過有這號人物。」
心，也接著痛。
「之前還不確定，所以沒有跟你提過。」
「他對妳很好嗎？」
「很好。」
「我有沒有機會見到他一面？」
「有，在結婚典禮時。」
「嗯...」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九月十九，是妳的生日。」我的右手，下意識按著外套的
口袋。
「那你知不知我為什麼找你過來？」
「一起慶祝妳的生日，還有，聽妳的好消息。」
「沒錯。梵，三年前，讓你傷心的回憶，你丟掉了嗎？」
「那一段，早就影響不了我的情緒，即使她出現在我的
前。」
她沈默三秒鐘，微笑：「我的生日， 你有沒有想送我什
麼？」
一顆真心，一份愛意，一直疼惜這些，都是我想送她的。
「生日快樂，予緹。」我拿出那一樣東西：
「這是我早就準備好送妳的禮物，今天，終於可以送出去
了。」
只是，太晚交到她手上....
她拆開了包裝紙輕輕灑出內容物。
一片片的紅色點綴於鐵灰的桌面， 包裝紙裡收藏的是九十九
片的小楓葉。
那是三年前的日本之遊，她看著滿山谷的紅楓時，告訴身旁
的我，楓，是她的最愛。
如果有人捧著九十九朵玫瑰，另一個人捧著九十九片楓葉，
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的愛。
我悄悄記下她說的，趁著一個人的空檔，到處摘下片片楓
葉，為什麼而摘，當時的我，
找不到解答，現在我倒是知道答案了。
「..你總是這樣，老記住我隨口說的話。」
「我除了記住妳的話，我也有話沒對妳說，現在，或許是坦
白的機會。」
再不說，以後也不能說了..
「你想說什麼？」她望著我。
「我愛上的女人，是妳。」我終於說出口。
我也有話想告訴你。」她的眼眶，紅了。
「..妳說吧。」
「我最後一次的戀愛對象，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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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照像機：回憶
Ｂ旅遊指南：朋友
Ｃ雨傘：愛人
Ｄ提款卡：地位
Ｅ書籍：夢想
你最後丟棄的東西，是你最重視的。
ＥＮＤ‥
by--成員 "Kathy l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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