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萱困難地呼吸著,這每一口從她們兩人緊緊相依的空氣裡都可以聞到她身上的芬香,叫她難以抗拒。
她,離自己好近。
近得讓她有一種被保護的火熱竄上自己的臉,這個女人太過突然地出現,近得她可以瞧得見秦紫萱下巴上點點快要冒出的小小青春痘,還有她如同雕刻般深而俊美的五官。
她的眼眸映著自己突兀受驚的小臉,那方白色稠布袍子有著涼意,趨走了些許她在廚房的躁熱,卻也圈住了自己。
油鍋的吵雜的聲音,在蓋上鍋蓋之後慢慢熄去,就連狂妄的火舌也不再來勁。
她,摟著她好緊。
她已經許久不曾被人這般摟抱過,而她卻……
她在想甚麼?
居然會因為這樣一個摟抱而讓心思飄遠?京穎柔的小臉紅了起來,連忙掙脫了她的臂膀。
「妳……妳沒事吧?」她遺憾京穎柔這麼快就掙脫了自己的懷抱,留下的酒香和體香叫她有種想要把她再拉回來的衝動。
「沒事,謝謝妳拯救了一盤菜。」她的臉再度換上一種主人的尊嚴,彷彿剛剛那一瞬間靜止的相擁沒有發生過,她很快地滅了火,掀開了鍋蓋,剎那間香氣四溢,酒將肉質襯托得更為鮮嫩,叫人食指大動。
「菜焦了可以再燒,我是看到火舌都快燒到妳的臉了……」她可不願意看到她吹彈可破的皮膚出現火的紋身。
這話語讓京穎柔拿著鍋鏟的手震了一震。眼前這個女子,處處流露出她對她的關心,雖然溫暖,可京穎柔卻不經意地打了一股寒顫!
不曉得為甚麼,只要秦紫萱一靠近她,京穎柔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心裡的潛意識卻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太危險……她從來不曾這樣過的!
「我的臉燒了也好,反正我從來也不是靠臉蛋吃飯的。」她冷冷地回答,以背對著她,像是一道高聳的牆,阻止所有的關心入侵。「妳到廚房來幹甚麼?妳不是應該去站在櫃檯算帳嗎?」
「現在櫃檯那裡有春伯守著。」秦紫萱緩緩地說明來意:「六桌的客人清酒沒了,要再一瓶。」
「在櫃上,妳自個兒拿。」
她的話語冷著,像是十二月的霜,動作俐落地將所有佳餚拼湊上盤,手裡忙著,心兒閉著。
秦紫萱順著她說的方向望去,正是在她頭上的木櫃,擺了一整排的清酒。「好的,我拿。」
秦紫萱從容地說著,京穎柔不用回頭,也可以感覺得到她溫和的笑臉就在背後……
這廚房的設計是窄長型的,平日可供兩人側身而過的空間,若要拿酒,必定會碰觸到京穎柔的背……
就那麼一瞬間,她汗潸潸的背抵住了她的胸膛,那一種異樣的觸感再度襲上,她的心跳加速,從沒有人如此近她的身;通常都會在近她三步就被打飛出去了,這個女人真的無害嗎?一家大大小小都熱烈地歡迎她,她也如預期地跟大家相處融洽、工作認真,可為甚麼,只要她一接近自己,她就覺得心兒碰碰作響?
在如此接近的情況下,秦紫萱的鼻中,不請自來地鑽進了她香汗與酒香混合的味道,她纖細的身子與自己摩擦,這令她有想要再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她舉高了手,因重心的關係更貼近了她的背,一陣酥癢的磨蹭讓京穎柔差點拿不緊盤子…….
「夠了!」
她怒斥,將盤子放下之後推開了拿著酒的秦紫萱,一張小臉漲滿著怒氣:「妳幹嘛離我這麼近?性騷擾嗎?」
這個人,外表像條羊,裡面像隻狼!
雖然平平都是女生,可是這個女人感覺很……『不一樣』!
叫她拿瓶酒,有這麼困難嗎?一定要擠擠擠擠擠到她的背上?害她心跳得快喘不過氣!
「是妳叫我自己拿的,小姐。」她臉上的笑容不減,無辜地說著,「我已經努力地不去碰到妳了,但是……我這麼高的個兒,這麼小的空間,實在很難不碰到妳……」
「請妳不要碰我!永遠!」
京穎柔脫口而出,那憤怒的程度連自己的詫異,她為甚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的確,這麼小又窄的空間,她這麼高的一個女人要拿瓶櫃子上的酒的確也太困難,一時之間,很難判定這動作是存心要佔她便宜還是真的無心……
只是為甚麼,碰上這個外地的女人,自己居然全然亂了手腳?似曾相識的心痛惹得她有怒吼的衝動……
「我可以出去了嗎?」秦紫萱展露的,又是一個讓她說不上來的無害微笑。
啊,真討厭,她第一次對女人沒輒。
看著秦紫萱緩緩走出的背影,一種說不出的危險和悸動在她的胸口翻騰,京穎柔拿著鍋鏟的手不禁在發抖。
是的,她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
但是為甚麼,只有對這個外地來的女人,她有另外一種難以言諭的心痛跟悸動?只要一想到她,京穎柔的腦袋就隱隱作痛……
晚風涼涼,紅霞染天,歸家氣氛濃厚,到處可聞晚飯香。
打鐵要趁熱,打蛇要打七吋,秦紫萱越來越想知道關於京穎柔過去的一切。
『她』跟京穎柔實在太像了!這世間會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嗎?脾氣一樣、臉孔一樣?
她有被母親送往台灣本島的親戚家,這一段不算短的歲月裡,必定養成了她的個性跟人格特徵。
秦紫萱想要追根究底。
原本她很客套地想要從春伯春嬸夫婦倆那兒得知一些線索,可惜這對夫婦倆嘴巴鎖得跟甚麼似地,只是要搖搖告誡她不要過問。
想要問小青小佩倆姊妹,別以為她們年紀小,也是同樣吃了個軟釘子。
原本她想要跟京穎柔打好關係,這樣一來也許有機會可以問問她身上的某些『特徵』……
只是她還是徒然無功。所有的人都不願意說出這些過往,她只得打手機給台北的雲叔去打聽。
「雲叔嗎?我是紫萱,我順利的到大偉飯店去當員工了,不過我有些事情要麻煩您幫我查一查。」
「甚麼?當員工?」雲叔的聲音從手機的那一頭傳來,顯得相當不可思議,最後居然有了幾聲男兒嗚噎聲。「嗚……嗚……都是我辦事不力……居然讓小姐去當別人的員工……都是我不好!」
「別哭了,雲叔,你的聲音會把她們全引過來的。」秦紫萱小聲地對啜泣的忠心傭人說著,唉!都怪雲叔從小就太疼自己,捨不得自己吃苦。
「這……這叫我怎能不哭啊!」只見雲叔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抬高了聲音,字字全是委屈和自責:「老奴無能,不能收購大偉飯店,才會使得小姐還得親自出馬,在這兒委屈當個員工,聽人使喚!這事兒要是讓九泉之下的老爺夫人知道了,不曉得會怎麼責備我啊!嗚~」
「雲叔!」唉唉,怎麼她家的人馬甚麼都好,就是壞在一個愚忠呢?秦紫萱連忙安慰哭得不能自己的雲叔好言相勸再相勸,「我說過我是自願的,而且我也不覺得我這樣有甚麼委屈的,畢竟要看這家旅館究竟好在哪裡,吸取別人的智慧,才能夠讓我們秦家客棧的各個分行更為進步,不是嗎?」
「小姐……」在電話那頭的秦紫萱都可以想像雲叔的眼睛發出了感動的光芒,「您果然不愧是秦家的傳人!年紀輕輕的就有學習新知的決心!老奴慶幸自己跟了對的主子!果真沒有看走眼!」
「好好好,您快些動作,記得去幫我查查京穎柔的過去來歷。」她想要快些收線,再不打發雲叔這通電話,等會兒要是被人瞧見了可不好。
「小姐!如果那個母老虎敢對您怎麼樣,您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準備最完善的律師,告到她一毛錢不剩!」
「好好好~再見!」於是草草打發了雲叔,她連忙再度返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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