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夏天特有的雨,下的又急又猛,海像是被倒過來了,滿耳都是雨聲。其實天空從我早上起床時便是一片陰霾,也許是凌晨有先下過雨的緣故,空氣異常的甘淨而清朗。遠方矮山的稜線背後襯著淺灰的低雲,騎車時細潤的風絲陣陣吸入鼻腔,有種身在小學某個戶外教學的錯覺感。
那時偉哲在學校唸書,我去他們班跟他拿宿舍鑰匙。走進五班,氣氛有它顧名思義的專注,連教室內的空氣都不敢流動的太快。有時在他們班自習我會想,要是我那時選擇念語資,一切是不是都會更單純而簡單?答案是肯定的。但我那時便是希望有更豐富的生活,還有體驗更平凡的深刻而留在原班。
可是在吵雜的教室裡,看到黑板右上角的數字不停縮減,我又會像無法拆除定時炸彈的主角一樣慌張了起來。同時環繞我身旁的人在玩手機、電子辭典,看小說、漫畫或聊天、調情,我花了很大的力氣學會忽略那些,再花更多的心力去正視它,「這就是世相呀」。總之比起我想做的事,這些叨擾實在渺小的快要消失。
昨天在走廊上遇到妳,不知怎麼的就靠牆聊了一節自習課。當我想到了一些紛擾,問妳,為什麼大家可以那麼輕易討厭別人?像是妳和每個人一樣都有缺點,我也著實傷害過妳,但我們喜愛月亮的光芒也同時擁抱它的坑疤和背後的黑暗。我會惱怒於同學的自私,但我只給自己兩個選擇,接受或溝通,在考慮後覺得,這種程度我可以接受。我的許多朋友卻用冷漠和抱怨圍堵自己的不滿,然後越堆越高,直到彼此不再往來,荒草埋了幽徑。
放學後跟妳到宿舍拿專輯。該回家,可是雨把我困住了。「你可以直接淋雨回去呀!」妳開玩笑的說。「那是我年輕的時候做的事。」我笑著回答。妳陪我打發等雨的時間,我們又直接在女宿前坐下聊天。其實現在我很不喜歡開口,但為了日常的交際又說了很多,有時還會失言,實在很不聰明。聊天雖然是我擅長的事情之一,但只有少數人能讓我忘了所有機巧,只讓自己心情的週期函數跟另一個人疊合。我們是水量適中的水龍頭,從音樂、電影到設計,聊朋友和心情。
下著雨的球場上還是有人在打球,那也是我現在不會做的事了。而比起我印象中的妳,妳的黑眼圈似乎特別深,妳也不像以前那樣孔武有力了呵。我想問妳我有什麼變嗎?我現在打一場球就開始累了,妳大概是看不出來的。大體講起來,過去總是美好,未來總是渺茫。即使現實多麼無力而混亂,也許我們像稼軒說的一樣不懂愁,但就是有很多全心全意投入的時刻值得懷念,妳說是吧?
此時鐵窗外的雨下過又停了,剛剛雨下的實在太大,整座城市像是被放到瀑布底下了。從陽台看去,灰色的雨幕倒在所有屋頂上,激起漫漫水煙,雨點則是隨風如浪,在路面上一陣陣變化著疏密明暗。自己一個人在宿舍唸書,聽著雨打在鐵皮屋頂上的聲音和”三顆貓餅乾”的音樂,這場雨實在下的讓人寂寞,讓人不得不寫些什麼。總之雨停了,我也該停筆了。------------20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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