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知不覺地承受了形而上、下的隙縫,形而下的被細沙填滿,形而上的則有陽光流過。只些微刺痛,男孩變成了少年。
從還是小男孩,我就喜歡騎著腳踏車到處亂逛。那時外公家表弟有台小腳踏車,兩個各小我幾天和幾年的表弟教我騎。沒怎麼摔就學會了,這跟從爬行進階到走路一樣別具意義,興奮不止的在鄉間小路繞了又繞,直到阿嬤在門口喊人吃飯。
也許我只適合在鄉下騎車,每次我回想自己騎腳踏車的情形,總覺得自己還活著真是個奇蹟,最瘋狂的事之一就是在兩台行駛中的車甩尾前進。一般人類騎我家到學校的路程,都要十來分鐘,一年級遲到要執勤的那天早上,我只花了五分鐘,不知道法國車手阿姆斯壯能不能辦到。
但要是有時間──大多是在考試完的午後──我寧可拔掉耳機,聽聽街道上的聲音,慢條斯禮的看看行道樹上的光影。國光路的阿勃勒,雙十路的鳳凰花,和許多約約綽綽、枝葉掩映的樹都是這樣讓我發現的。要是開在一個沒人的小巷舊牆旁邊,就更引人尋幽探訪了,在大馬路遇著這樣的小徑,常忍不住騎了進去直到死胡同再轉出來。
那次士虹借我相機,在還他前我趕緊找了時間,在我家附近依記憶遍尋印象中每個恆美的角度。天幕已經漸漸轉黃,我到處拍我一直想拍的景物。興大校園裡的中興湖、國光國小圍牆外的行道樹、附近眷村的前庭後院。偶來天空飛來一架輕盈的客機,我順道將白雲晚霞都一起放進了相機。黑越來越濃,我騎到了一處大排水溝,兩旁的大樹向河道靠齊,枝葉往河面順攏,白鷺鷥飛過映著路燈銀光的粼粼水面。閃光燈調開,一按,黑暗中白網閃電般的向四方擴撒,蒐羅所有可及的色粒。
也許我不該這樣的,我有種把花採下的罪惡感與失落。再平凡的花有她適合的枝葉和原野襯合都是那麼自然動人,興起把她摘下只會感到她的無助與破敗。那些照片只是隨著記憶越來越窄的窗口吧,但縱然哪天我老人癡呆,窗口只會縮小的一個極限,讓我窺探少年情懷、聊表欣慰。
該回家了,楓香的紅掌垂了下來與我相擊。紅色的天空墮入地面陷入黑夜,紅色的楓葉落入泥土化作黑泥。
北半球黑的只剩光害了,我在城市裡騎著車。
如果超越光速可以超越什麼?那豈不是只剩下黑暗嗎?
就算我騎的再快,我還有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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