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停下手邊工作，我帶你們三位到廠房去。」人事部主任走向我們部門，對著正在翻閱「維多利亞的秘密」型錄，口水溢滿地的我們說著。
停下了手邊工作，起身尾隨著人事部主任從辦公室走向廠房，單純的我不疑有他地欣賞著辦公室外的假山假水，以為這一趟是要我們認識公司新環境。
人事主任快步地走著，沿途未發一語，我們從廠房電梯直達四樓，在電梯的出口處，一眼即看到牆上懸掛一牌子「內衣包裝部」。人事部主任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著我們說：
「最近公司趕著出一批貨，人手不足，你們三個就先待在這兒幫忙包裝內褲。」
「蝦米，包．內．褲？」晴天霹靂，我們三個同時驚呼。
「可是，剛才老闆明明要我們進行『維多利亞的秘密』的任務耶！」初生之犢不畏虎，我尚不知職場上的險惡，怒不可遏地率先質疑。心想氣憤地想著，「我是應徵文案企劃一職，又不是應徵包裝員。妳不要想他媽的欺侮新人。」
「這是老闆的指示。」人事部主任雙手交叉於胸前，「妳叫白玫瑰是吧！以後大家都是公司的一員了，咱們就像命運共同體，要共舟共濟，現在公司有難出不了貨，理所當然要一起支援、幫忙呀！對不對？」再挑挑眉地說，臉上寫出「妳意見很多」地教訓我。這使我不寒而顫地想起國中數學老師修理愛說話的學生時，是拿板擦當飛鏢射。
「大哉言！」除了廠房的調頻音樂，小徐和Zoe僵在原地，一片緘默。我心裏感到不服氣地嘀咕著，「對是對，就是不太對，既然要幫忙應該全公司總動員，為什麼只有派出我們三個新人來支援？」
「哈……，包內褲」往事追憶唏噓無奈處，小紅已經狂笑到不支倒地，絲毫不具憐憫之心。「太酷了，妳真的去『包內褲』哦？」
「嗯！當了一天的包裝內褲女工。」我想起那天不斷機械式地重覆折疊女性內褲的模樣，對哈哈大笑的小紅翻了個白眼。
「還好嘛！才一天，妳也真愛計較。」小紅說。
「很抱歉，雖然我手很巧，但並非運用在此！況且，當時我問了人事主任，工廠到底需要趕出多少貨，她回答我一萬件。一萬件內褲耶！恐怕是我一輩子都穿不完的，還真不知道要幫忙包到民國幾年呢，搞不好要包到手殘廢為止。」
「所以妳不堪虐待就落跑了！」
「沒錯！第二天我就不幹了。」
「那其他的兩個人呢？」
「Zoe當時說她也不幹了，而小徐看起來好似這輩子沒摸過這麼多的女生內褲，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大概沒走吧！」
「沒出息的男人！」
「沒錯！士可殺不可辱，怎能隨便人家宰割糟蹋啊。若真要當包裝女工，我寧願去科學園區插主機板零件，既可享配股，搞不好還可以幸運地撲個優秀的電子新貴！」我那個時候是很有骨氣的。
「說的也是。還好，我的豬頭上司除了做一些沒Sense的事，讓我頻頻想撞影印機自殺之外，還不至於差遣我去掃廁所或是兼當買香煙的小妹。」小紅幸災樂禍地撫撫胸，再連呼二聲，「好加在！」
「在職場上沒有比公司領導者在行動上的無知更恐怖的，妳知道宇宙有多大嗎？」
「無限大啊！」
「是囉！因為宇宙無限大，所以，豬頭上司更也就限多。想當初若不是我一出社會那豬頭、色狼、不尊重專業、又愛壓榨員工老闆為我注射了不合理待遇疫苗，也不可能造就我在往後的職場生涯裏有百毒不侵的抗體了！」
「聽起來有點委屈？」
「唉喲！『話若是講透支，目屎是流未離』啦！反正妳現在比起我當時所遭受的女工待遇，也不過是聽聽豬頭老闆吠個二聲而已，算來只是個小Case好嗎。」
「所以，妳是建議我繼續忍受囉！」
「不是，是要學習著改走公關路線。」
「『公關路線』，我只聽過『新中間路線』。」小紅搖搖頭，突然又靈光乍現地說，「Oh No，妳是要我陪老闆吃飯、喝酒、跳探戈？」
「那是交際花做的事！所謂的公關路線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永遠和上司保持友好關係。」
「辦不到！巧言令色、阿諛諂媚的事我做不來。」小紅推翻我的說法。
「世態炎涼，自來如此，何不『與時遷徒，與世偃仰』，只是埋頭苦幹沒有人會知道妳的重要的。反正，妳一定要相信，成功與人際關係是對等的啦！」
「算妳厲害！不愧是公關高手。」我驕傲地聽到小紅打從心裏發出崇拜的讚嘆聲。
隨之她又補充上一句，「看來有去包過內褲有差耶，難怪上班時間永遠比我閒。」
「對了，那一家公司後來究意是不是發行了『維多利亞的秘密』呢？」小紅在接受完我的心靈輔導後，離開我家時，突然在電梯門前問我。
「嘿嘿，沒有了我，想當然爾它仍然只是個秘密。」我得意地聳聳肩。
註：「維多利亞的秘密」可參考
http://www.victoriassecret.com/
【完】By 白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