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花 紅顏彈指老，芳華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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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對所有好萊塢以911為題的電影有著強烈的抗拒。因為太熟悉好萊塢電影一貫「英雄主義」的公式，也對美國政府對付恐怖組織的手段不甚茍同，所以包括《世貿中心》、《聯航93》等片，從來不在我「想看」的電影名單中，甚至排拒到就算電視上播映，我也會直接轉台的地步。所以當CK在百視達拿起這部影片時，我心中「咦」了一聲。當然當他提到這部片在坎城造成熱潮的時候，我也就稍微沒有那麼勉強地按下PLAY鍵。沒想到我就這樣津津有味地看完全片。

這是一部非常特別的電影，我相信部分觀眾很難看到最後。首先，因為他完全在呈現真實事件，所以觀眾應該早就知道結局，不可能有驚喜(而且是大悲劇喜不起來)，導演也沒有加油添醋，製造誇張的戲劇性；其次，整部電影中完全沒有「主角」，飛機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有大特寫、都有與家人道別的場面(與機會)，每個地面指揮中心的人員都長得很像(像我就分不出來波士頓和紐約的工作人員)，一般觀眾恐怕很難集中精神，看完這部流水帳式的電影；最後，全片搖晃的鏡頭，以及背景聲音不間斷的吵雜聲響，實在很有催眠效果。

然而，在這樣看似平淡無奇的劇情中，導演卻掌握了重要時刻的戲劇張力。兩架飛機撞上世貿雙子星的時刻，我們是從航管中心的電視新聞畫面上看到，當場的一片寂靜呈現了最真實的驚恐；航管中心不斷懷疑、證實、誤傳各班機是否遭劫，以及急著聯絡軍方的慌亂情景，對照軍方消息總是慢一步，且因為空軍一號正在飛行無法獲得總統直接命令的尷尬窘境，緊張的氣氛拿捏得非常得宜；而一步一步接近早已預知的死亡結局的過程，更是讓人揪心。

導演最聰明的地方，是他沒有選擇撞上雙子星的飛機為敘事主線，而是選擇了「聯航93」。911當天，一共有四架飛機遭劫，其中兩架撞上世貿大樓、一架撞到五角大廈一角，第四架「聯航93」因為跑道調度延遲了45分鐘起飛，最後失事墜毀。這架飛機在墜毀之前，機上乘客曾經與家人通聯，因此得知前三架飛機的新聞，明白劫機份子不可能讓他們平安降落，於是決定發動反制行動。從起飛、劫機行動、反制到墜毀，導演試圖重現當天飛機上的真實情況(而非真相)，所有的恐懼、驚慌、積極求生的勇氣、面對死亡的心情...以非常平淡，卻非常具體地手法，忠實地描繪了悲傷，也逼出了我的眼淚。

另外，導演在影片沒有對恐怖份子有任何judgement，僅僅以一種中立悲憫的心情看待整件事情，是另一個讓我感動的地方。

2004年在英國唸書時，曾經和一個羅馬尼亞裔的奧地利同學，到西班牙馬德里拍攝有關「311」的紀錄片(如果你不知道什麼是311，我會怪罪台灣的新聞媒體)。我們訪問了許多經歷了311爆炸事件的西班牙人，他們雖然悲傷，也譴責蓋達組織的恐怖行動，但是卻認真反省西班牙政府出兵的決策(311發生在西班牙總統大選前幾天，因此逆轉了選情，投票率空前地高，因為大家都想對爭取連任的總統投出「反對票」)，也不願意「以暴治暴」。比起美國從不自我反省帝國主義行為、總認為美國人的命比其他國家的人命值錢的意識形態，西班人顯然有修養、有胸懷得多。


p.s.西班牙人是我遇過對台灣與中國的「情節」最熟悉的人，他們的世界史課本上明白寫著國共內戰、蔣中正退守台灣的事件，不像大多數的歐洲國家包括奧地利，課本上教「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


【圖片來源】《聯航93》中文官方網站http://www.uip.com.tw/u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