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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壯／吳思華與柯文哲的抉擇

全世界有哪個國家的教育部長，會控告未成年高中生？答案是台灣。有哪個國家的警察會上銬逮捕在新聞現場採訪的記者？答案也是台灣。台灣在一夜之間，連創兩項世界紀錄，不可思議至極。

學生夜闖教育部，乃太陽花學運占領模式的邯鄲學步，政府依法可驅離、可逮捕、可責付，但何必大動干戈非控告不可？而且控告的人還是教育部長？吳思華說他是忍痛提告，但何以他不能忍痛不提告？一篇嚴厲指控的訴狀，難道會比一篇語重心長的講話，更有感動人心的效果？吳思華智未及此，才做了錯誤選擇。

另外，民主國家的記者，在採訪現場被警察以現行犯罪名上銬逮捕，更是荒天下之大謬，既是國際級笑話，也是國際級醜聞。

稍有憲法常識的人都知道，新聞自由雖與言論自由性質不盡相同，但也是憲法保障的基本權利，既是制度性基本權利，也是工具性基本權利。而採訪新聞的權利，或說採訪自由，更是新聞自由不可或缺的一環，政府若任意剝奪採訪自由，就等於剝奪了應受憲法保障的新聞自由基本權利，顯然違憲。

但北市警中正一分局的警察，卻對這項憲法常識一無所知。分局長張奇文下令上銬逮捕記者的理由是：其一，記者是在刑案犯罪現場，而非集遊現場；而且記者三更半夜跟著犯罪人到場，是為單純採訪或有其他原因，仍待釐清；其二，記者承認翻越教育部圍牆，屬於現行犯，必須逮捕。

然而，這兩項理由卻是言詭而辯。集遊現場是記者應到的採訪現場，刑案犯罪現場又何嘗不是？記者到現場採訪乃天經地義，與現場屬於何種性質有何關係？而且新聞發生於三更半夜，記者當然要在第一時間趕赴現場，難道要等到隔日再進行採訪才是單純採訪？

更重要的是，記者是為採訪突發新聞而不得不進入教育部，並非為了占領教育部而預謀闖入，動機與學生完全不同。警察或可將學生視為現行犯，但把在現場行使憲法採訪權利的記者，也當成現行犯一併上銬逮捕，卻是顢頇濫權極矣。

更何況，大法官六八九號解釋已明確規範：「新聞記者於有事實足認特定事件之報導具一定之公益性，而屬大眾所關切並具有新聞價值者……即具（採訪）正當理由」，學生夜闖教育部，既具公益性，又為大眾所關切，記者到現場採訪，何罪之有？

而且三名記者曾多次表明身分，張奇文在得知記者身分後，即使下令驅離，已屬過當，遑論逮捕？更遑論上銬？張奇文辯稱上銬逮捕學生的理由是「學生跑來跑去，怕他們跌倒自殘，才上銬保護他們的安全」，難道他下令上銬逮捕記者，也是擔心他們自殘受傷？

全世界都有政府控告記者的例子，但多數都與記者涉嫌洩密有關，類似教育部控告記者的例子，絕無僅有。但比警察應該更懂憲法與新聞自由的吳思華，卻對控告記者講了這樣一段話：「未來若瞭解記者進入教育部，純粹是為採訪需要，教育部會撤告」，言下之意即是，他懷疑記者有教唆之嫌。但這種陰謀論式的揣測，竟出自吳思華之口，令人詫異。

學生耽溺於占領模式，並不足取；但教長控告學生，更不足取，吳思華豈有不知之理？至於警察上銬逮捕記者，就看柯文哲如何處置了，中正一分局屬於他權責範圍，他想賴也賴不掉。

（作者為世新大學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