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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4 20:03:06| 人氣62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解碼符號,慢走人生/野葡萄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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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碼符號,慢走人生/野葡萄專訪
採訪、整理:黃基銓

透過一次歐遊行旅,體會全球化符號世代迫臨,王盛弘用緩慢的速度行走,以自己的生命體驗為軸線,運用各款符號指標,重新詮釋了陌生的世界及自己的人生……

慢慢體會一個地方,
很多內在感受就會慢慢滲透

野:本書內容和你的一次歐遊有關,當初是怎麼開始這個計畫的?
王:2001年春天,我偶然看見一封E-mail,寫著:「如果生命只有半年,你最想做的是什麼?」這封信的重點是,當下你最想做什麼?如果有答案就趕快去做!因此,我收拾手邊工作決定到歐洲旅行,先去愛丁堡上了四個星期語言課程,接著到約克、倫敦,最後往巴黎、亞維儂、巴塞隆那……後來接到《中央日報》的工作才返台,時間大約是三個月。

野:書名《慢慢走》的概念指涉的內涵是什麼?
王:我是一名自助旅行者,我向來玩得很慢,像倫敦就待了三個禮拜,除了一般遊客會去的博物館、美術館外,我更喜歡看看當地人的日常生活,喜歡往大街小巷裡遊闖,也常問路,一方面有實際需求,二方面透過與當地人的接觸、講話,慢慢體會一個地方,很多內在感受就會慢慢滲透。這些恐怕都需要花點時間才行的。

選擇的符號本身除了要有意義,
還必須契入我的生命體驗

野:為什麼會想以符號當成創作主題?對創作者而言,這應該是個艱難的挑戰。
王:在歐洲自助旅行,語言的陌生感更加強烈,那時候我就發現有比語言更真實的──符號。比方點餐,看見麥當勞的「M」會忽然很有安全感,這是因為我們早已處在一個全球化的時代,符號也是全球通行的。其實前往歐洲前,我就覺得符號值得創作,國內用符號來創作的作品幾乎沒有,因此,回台灣後就陸續以符號為題創作,只是不知道能寫出多少篇。創作上的挑戰的確有,我想有寫作經驗的人都知道,就算有完整的計畫,但逐步完成也是很辛苦的。這本書第一章裡十一篇符號為題的文章,原則上都能按部就班完成,雖然過程相當長。我不斷在挑選符號,選擇的符號本身除了要有意義,還必須契入我的生命體驗,具有相關的生活經驗才行。

野:書中哪一個符號的創作花費你最多時間?
王:〈K〉。我在2002年4月寫了一兩千字後,便處於停滯狀態,不斷修改卻無法完成,直到2005年才終於發表。這篇文章拿柯慈的小說《麥可.K的生命與時代》的主人翁當象徵,K是個寓言人物,他一遇到限制就要跳脫、越過那個籓籬,他想回到大自然的生活裡。正好我在國外看見很多流浪漢、乞討者,我覺得這些人不該只是被同情或被當成乞丐看待,我指的是,這些人有的並非沒有工作能力,而是他們選擇了這種不被定位在某種工作環境領域的生活模式。也許這些人追求的是沒有束縛的生活,選擇這樣做並非因為被迫。我自己也有過類似的念頭,對這種生活可能我心嚮往之,但行動上還是受到侷限,還是會感到不安,畢竟,放下一切不顧外界眼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寫的自己的故事,
也希望能關懷或探討或觸探普遍人的問題

野:柯慈對你的創作是否產生很大的影響?
王:柯慈是位很了不起的作家,我一直覺得他對「人」有很深的關懷。我對「人」也很有興趣,寫作上也喜歡往這個方向走,即便寫的自己的故事,也希望能提高高度,關懷或探討或觸探普遍人的問題。寫〈瘤〉這篇,就是覺得好像大家心裡都有個傷口,寫的是我的體會,卻也是絕多數人正在面對的問題。

野:書裡最後一章以單一漢字為篇名,和符號的關聯何在?
王:它的命題與創作,其實與第一輯有一致性。一個個中國字也是符號,放入這個章節更能凸顯我以符號當成書寫主題的企圖。字本身有約定俗成的意義,拆解後又有我個人賦予的想像和解釋。比如〈閬〉這篇文章,六嬸就是我媽媽,閬是她名字裡的最後一字,門裡有個良人,良人是丈夫,我寫的是我父母的互動;另外像〈埤〉,一方面是我居住於「源埤里」,另外,埤原指沼澤,字典裡又有「小土牆」之意,我拿它代表我成長過程中遇見的很多小障礙,我必須越過它才能真正長大。對我而言,這些字和符號一樣,有公開的意義也有私我的想法。

我們以為很遙遠的事,
卻影響了我們的生活

野:本書裡反思不少全球化的問題,你想表達什麼?
王:這本書一開始就是以這個概念出發的。在全球化狀態下,很多事都會造成聯動,整個時代的走向,你以為和你沒關係,但其實互有牽涉。我記得911當天,我先從收音機裡聽見這條新聞,回去後寄宿家庭的媽媽就叫我去看電視,當下全世界都在關注,全英國也籠罩在不安的狀態下,因為英國聲援美國,英國人擔心倫敦是下一個目標,那些日子人心惶惶。我們以為很遙遠的這些事,卻影響了我們的生活,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

野:你寫作的主題很廣,相對的不容易在讀者心中留下深刻定位,你未來的書寫方向會如何發展?
王:這個情況我了解,不過我覺得,我的散文是和生命同步成長的,我一定是有所感才會下筆。生活如此變化多端,我當然要有能力處理不同的題材。另外,開始寫作時我就期許自己要多元發展,各種題材都要有能力寫,多方嘗試後也許某天會慢慢找到焦點。我的第一本書出版到現在已經八年,每本書都有不同主題,我繼續再寫八年、十八年、二十八年的話,相信焦點就會出現,現在我反而不急於要定位自己。而且,我的寫作其實是很有計畫的,這本書是台北文學寫作年金的得獎作「三稜鏡」書寫計畫的第一部,這個計畫像同心圓分三部分,最核心是童年生活、擴而廣之到台北的生活,最外圍的就是這一部了。

如果我沒辦法面對自己,
我想我的寫作與人生就都是不完整的

野:你在前作《一隻男人》中披露自己的同志身分,出版前是否有過強烈的掙扎?
王:2000年年底,一開始我在「酷兒1069」同志網站看文章並回應意見,後來想想,每天花這麼多時間在上頭,何不跟網友分享自己的經驗,因此寫了很多小品故事,也受到網友熱情回應。出版這些同志愛情故事,是我想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如果我沒辦法面對自己,我想我的寫作與人生就都是不完整的。許多同志作家,必須躲在文字障裡,固然他們有不得不的理由,但我覺得這樣寫不夠直接不夠有力道。我一開始在文章中裡用「伊」取代「他」來模糊性別,就是為了比較好下筆,但到了2005年時報文學獎的得獎作〈瘤〉,我就直接用他了。我想,如若我不正視自己的性向,那麼不管寫作,不管生命,我覺得這都會是一種很大的缺憾。

原載於2006.6《野葡萄》

台長: 王盛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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