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過一次的人，可以愛第二次：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李清照～
青春的容顏老朽。我們的盛宴已是昨日黃花...
左左敏在一場又一場，層層疊疊堆積的夢境醒來。彷彿科幻電影中的劇情。她奔跑過一個個夢境，在每個夢境的盡頭。看到一樣的樓梯。當她走上旋轉的階梯，夢境沒有結束。而是一個更大的夢境，在樓梯的盡頭等著。
「生活就是戰爭。」記的有人告訴過她。還對她說：「千萬不能手軟呀...」
她沒有手軟。只是累了。年輕的時候，以為自己可以穿過所有的迷霧。然後這麼多年過去了。左左敏發現，這個世界什麼都在變，但又什麼都不變。在我們還無法理解的時候，我們已經揮霍殆盡青春的歲月，不再年輕了。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所以最近左左敏特別能體會。
她慢慢了解。看過一遍的電影，可以看第二遍。愛過一次的人，可以愛第二次。而這也是為什麼。左左敏決定要和前前前...也就是不知道幾萬年前認識的男友，一起去看電影的原因。
前男友說電影American Sniper是講一個很厲害殺手的故事。但他殺人是為了保護他的國家...
左左敏對殺手怎麼想，不是很在乎。
「殺人這種事嘛！遇到時，你自然就會了...」左左敏用過來人的口吻，這樣告訴他前男友。
前男友不置可否的看著她。他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左左敏的笑臉，仍是一臉天真。他想保護這樣的天真。但又對這樣的天真，感到疑惑。在每次側過臉，流轉的光影後面。似乎有不為人知的陰影。隱藏在左左敏沉默的時刻。
直到走出戲院的時候，左左敏的前男友才恍然大悟。左左敏沉默的時候，很有電影中殺手的氣質。
彷彿凍結了時間。而無法動彈的獵物。只能任其擺佈、獵殺...
150125
Eternal Flame：
多麼輕快的歌聲，難道是夏天要到了嗎？不不不...這其實是手鐲合唱團(The Bangles)的作品。聽說在1989年的英國街頭。無論你走到哪，都會聽到這首歌。
因為他們不僅在英國，盤據了四週冠軍。還在美國拿下單週冠軍。不過這也是她們最後一首的冠軍歌曲。因為在這之後，她們就分道揚鑣解散了。
在散場前，煙花燦爛的一刻。留下了絕美的身影。然後餘音繞樑處，我們還能聽見，一遍又一遍，高亢的聲響，穿過了時間的迴廊。在耳邊傳來：Am I only dreaming...burning an eternal flame...
但這可不是這首歌最美妙的詞句。其中最經典的歌詞，應該是下面這兩句：
A whole life so lonely.
And then you come and ease the pain.
本來孤獨的人生，因為一個人到來。接著雨過天青了。那個彷彿超人般，背負拯救整個世界重擔的人。在遊走了億萬光年之後，終於抵達了你的身邊，讓你的生命就此改觀，變得更美好了。
所以說，難道還有比這更經典的絕唱嗎？當1989年。文化古都北京，染血的那年。有些人相信，世界是可以被改變的。而有些人在遠方。
當希望與失望的瞬間，反覆聆聽著，走在世紀末前的絕唱...
090311
淡季的時候：
淡季的時候，護理長常常接一些額外的案子進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因此我做過保母、看護，牙醫診所的掛號櫃檯。
有一次做完大樓清潔工，隔天還到婦產科的診所支援。
「沒辦法啊！」美艷的護理長，頂著一頭波浪的捲髮翻飛。然後呢喃的話語，近乎是哀求的對我說：「經濟不景氣，日子總得過下去吧！」
她安撫我就像哄小孩。夜裡燈光昏暗的時候，我會不真切的無法看清她的臉。不知道她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別有用意呢？
不過這種事，我從沒煩惱。
拿著一把手術刀，胡亂揮舞。切開鮮血淋漓的血管，有時還不如去公寓大樓，充當清潔工，來的輕鬆寫意。
只是這種事，如果被我從前那些男朋友遇見。恐怕會睜大眼，不敢置信。
「天啊！那個小公主般嬌氣的左左敏，竟然拿起掃帚耶。」
「是啊！還不是拿來頤指氣使，指揮、打人用的...」
「她是貨真價實，在清掃大樓喲！」
儘管我對往事毫無眷戀。母親死後，我就再也沒有空閒，關心過去總總，未來又將如何。但我還是在斷簡殘篇的回憶裡，拼湊、剪接了，交往過的男人，可能會有的反應。
一開始我期望別人給予。
等待一個王子，找見我的玻璃鞋。然後童話裡的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每天都是挑戰吶。」最終我發覺，世界不如想像。
在等待中徒然的老去，期待著別人。還不如有個一技之長。
儘管我的老闆是個色老頭。但他不只一次對護理長說：「別糟蹋了左左敏啊！她可是個人才呀。」
我想我的確具有某種天份。過了一個年紀之後，我習慣了原本討厭的油膩食物。然後本來公主式的嬌氣，也不見了。
打扮的像個村姑。在大樓灑水、拖地。熬夜之後，第二天馬上趕到婦產科，協助九點零五分待產的婦女，進行催生。
頭一胎的關係，婦女的神色緊張。孩子的父親，就在外面。他的表情嚴肅，好像走上絞刑架，套上頭環，預備執行死刑那樣。
不過這時刻生死一瞬的可不是他。
產婦的胎位不正，奮鬥一整天後，血流過量。家屬早放棄胎兒了。可是看著產婦目光炫然。我想到了自己早死的媽。
我的母親就是死於流產。她懷了不該有的孩子。情夫要他墮胎的情況下。最後一屍兩命。誰也沒能留住。
當我成年後，涉世已深。我懷疑母親其實是被害死的。
這麼多年來，我什麼樣的人沒看過。母親死後的保險金，我一毛錢都沒拿到。沒多久，伯父的土地蓋起了新房。當時都謠傳，母親的保險金是被他拿走了。
「什麼都不在乎了。」當孩子的哭聲傳出來時，手術房裡，我們忍不住齊聲歡呼。
然後窗外孩子父親的臉，突然扭曲。我感覺有點熟悉，卻又不是很真切。然後我想到了燈光昏暗的夜晚，護理長那張靠近，卻又彷彿遙遠的臉。
那時我還很小。關於母親的情夫樣貌。我其實不是很清楚。可是依稀，有著窗外男人的模樣。
男人甩了頭，立刻就轉身離開。似乎氣急敗壞。護理長跟在後面，隨即追了上去。
而我看著手術室外，兩個人的背影。原本有股陰影纏繞的黑暗，似乎煙銷雲散了。只是幸福很短暫，快樂只有一瞬間。
「死定了我。」這個孩子，本不該出生的。
護理長接下的這個案子，是要讓孩子流產。而不是看著孩子哭聲響起時，讓我們在裡面歡呼慶祝的。
「我還是太外行了。」
儘管老闆說：護理工作像殺手。
可是這一晚，我卻化身為上帝。給了剛誕生的生命，一個嶄新的希望。
0710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