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最初,是我的祖母。在我很小的時候,開始和這個世界脫節。每年過節回鄉,她總是待在向陽的地方,坐著搖椅。獨自一人,呢喃著無人能夠理解的話語。
十歲以前,祖母就在我的記憶中,如此的走過。然後我的奶奶,一個俐落幹練女人的模樣。無時無刻,催促著祖母用餐、歇息。精力旺盛的,讓人想起遠在我出生前,她也曾經背著年幼的伯父,跳過湍急的溪流。在交通不便的年代,獨自跋涉回娘家,探望親人。
然後時間不間斷的催促著歲月的腳步。多少年後,當我已然三十而立。祖母早已過逝多年。而我的奶奶,開始步上當年祖母的腳步。一開始是淡忘自己親人的長相。分不清那個孫子、孫女、媳婦到底誰是誰。接著是誰與誰的名字,對著白天與黑夜,熟悉的景物失去了現實感。
有那麼幾次。她一覺起來。會忽然準備包袱,告訴家中兒女,她要回家了。
而有時,她似乎會記起,關於自己不小心遺忘的種種,引來的笑話。然後流露出羞澀的微笑。但更多的時候,她像是充電式的電池。當反覆使用,超過了限定的額度。舊有的容量,再也無法回到往日的額度。於是漸漸的,可供記憶的容量,越來越小。小到連四、五歲的幼兒,能夠理解的尋常事物。都無法放入日漸荒廢的腦海中。
只是沒有人理解她。大家都說她老了,不願用心記東西。狡猾的,故意去遺忘。
寂寞就是有一天。每個人都會回到,那個只能自己呢喃話語。而無人可以理解的世界。當我們像個充電式的電池,走到了使用的極限。所有往日的時光,熟悉的事物,都會一一與我們告別。還諸曾經微笑的、痛苦的、煩惱的、憎恨的那個昨日。
沒有誰可以例外。
慢慢我發覺,被理解不是那麼重要。至少理解多拉A夢的,肯定比理解梵谷的還要多。但是有些東西啊!從來不是以表面的世界,放任其多寡來衡量。
鴻溝永遠存在。寂寞只是多樣性世界,最終的歸途。
那裡有著人類心靈,最初的原鄉。
070927
第二夜:
最近他實在太忙碌了。
許久沒用的網頁,當他忽然想起。
竟然忘了當初設定的密碼,到底是什麼了。
生日、車牌、電話,還是某個意外時刻的幾分、幾秒呢?
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然而到底什麼是重要呢?1492年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年。歷史癖發作的他深知,這些遙遠年代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只不過他還沒糊塗到拿帳號兼密碼。妳是知道的,他的帳號就是1492啊!
於是到底重要的是什麼?
車牌嗎?不是。
生日嗎?他很久沒用了。
電話?手機一隻換過一隻。他早已搞不清楚了。
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是她第一封寄來的郵件時間嗎?還是初次見面的日子呢?
想到了這,他才發覺。會不會是她的生日呢?
只是心虛的他,懸在鍵盤上的手,忽然僵住了。
他完全想起了。
為了怕忘了女孩生日。所以用了她的生日當密碼。以為幾天登入一次,鍵盤起落間,也就不會遺忘了。
可惜沒想到的是,沒有不分手的戀人。
分手後的若干月。他完全忘了女孩的生日了。
完完全全,乾淨俐落的,竟沒有一點印象了。
手機裡的電話還在,只是他似乎找不到開口的話題了。而不得其門而入的網頁,寂靜的漂浮在虛無飄渺的位元間。
永遠的失去了,通關的密碼。以及該有的方向了。
070803
第三夜:
書名:最高權力(Imperium)
出版社:如果
作者:Robert Harris
ISBN:978-986-6702-26-6
p.35 你也許認為這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西塞羅自己說,就在那一刻,他的野心變得更為堅定不移。他受到羞辱,被自己的虛榮心羞辱。他在這世界的渺小,得到了殘酷的證明。
p.35 這段經驗,對我來說,比受到熱烈的鼓掌,還要珍貴。從此以後,我不再顧慮世人對我的觀感了。
p.36 那天,他夢遊似的離開港口...踏上主要道路,始終一次也不曾回頭...起初,他的步伐緩慢且若有所思。但漸漸的,他加快了速度。直到最後,他終於朝羅馬迅速邁開大步,快得我幾乎無法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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