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在第三次夢見殺人案後決定報警。一開始警察不把她當一回事。可是隨著巷弄裡接二連三發生命案。她反而成了無頭緒警方的關鍵線索。
然後她的夢越來越清晰。之前的命案,她還看不清兇嫌的模樣。可是最近幾次,兇嫌的模樣呼之欲出。她隱約覺得兇嫌應該是某某人。
終於。她在連續夢見第七個兇案後,認出了兇手是誰。這個人她是認識的。她還記得以前兩個人在公車上點頭微笑。走進便利商店後,有次忘了帶零錢,還是他幫忙付的帳。最後兩個人甚至短暫交往一陣子。
「誰錯。兇手就是他。」她斬釘截鐵的說。
重案組的警員興奮的圍在她身旁,接著問她:「名字呢?」
說到這,她忽然呆住。
「名字呢?」她自己也想問。
她知道她這些年來,記憶不太好。可是沒想到衰退那麼多。前幾天她看電影「女人香」,忘了主角「愛爾帕西諾」的名字。為此,還哭了五分鐘。那時候她邊哭邊想,會不會哪天連回家的門牌號碼都記不得了。
電影的劇情她依然熟悉。男主角的風采,她不曾忘卻。可是當一切攤在她面前,她就是怎麼樣也記不起名字。
連一個單字或一點拼音的線索都沒有。
空空蕩蕩的腦海,好像硬碟被格式化清理了,找不到相關的資料線索。
縱使這個人曾經跟她生活在一起,走進她的生活中。她甚至還記得他的長相,以及做過的那些芝麻蒜皮小事。
但她還是失憶了。
不過應該說一切的記憶其實都還在。腦海中以圖像的方式保留了過去。所有的往事歷歷在目。
她失去的只是文字的能力。沒有辦法喊出熟悉的字彙。
有些東西在離她而去。在生命中不停流逝的時刻,她沒有選擇,只能失去。然而這就好像從前。說好要分手的時刻,她往往只能被動的微笑。在空蕩蕩的世界,伸出的雙手,只能任其失去...
她想了馬奎斯在《百年孤寂》裡面那個吃泥巴的女孩。離開父母的時候,她開始吃泥巴。戀情告吹的時候,她開始吃泥巴。
從前她並不了解書中人物的心情。但現在她多少有點明白了。
或許她遺忘的字彙。只是某種抗拒。抗拒這個世界不停止的流逝。在她小小而寧靜的內心世界裡,這可能是一種沉默而寧靜的道別方式...
生命最終選擇了以自己的方式、不被理解的作為,來紀念所有內在的傷痕。
「還有那麼一點好感嗎?」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能隱約猜測,似乎冥冥中還存在著某些聯繫,在他們彼此之間。
默默的引導著他,走向她的夢境。進入一場場慘絕人寰的兇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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