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觀音山上遠眺八里
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
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
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
~戰國策~
去年年底美國CIA在阿富汗被人幹掉了七、八個左右。CIA出糗不是頭一遭。本來沒什麼好大驚小怪。像是時報出版社,就有一本翻譯書。名為《CIA罪與罰的六十年》。作者提姆.韋納(Tim Weiner)乃是是普立茲獎得主。他就彙整了CIA歷年來,情報失準的事蹟,洋洋灑灑、血淚斑斑,將自由開放的美國,CIA這種特情機關怎麼水土不服的情況給娓娓道來。
其實如果只是純粹遭遇襲擊。根本不足為奇。但這次CIA遇到的是精心策劃的刺客。有計畫的涉透。然後在電光火石的剎那,完成閃電一擊。讓美國情治機關臉上無光。
而完成這次刺殺任務的,並非是純粹的炸彈客。炸彈客不過是人體載具。負責將炸彈輸送到指定地方,然後或許是自我引爆,或許是留下炸彈。炸彈客除了傳輸炸彈外,並沒有運籌帷幄,心理戰的部分。
但這次的刺客。還涉及了反間、滲透。在取得信任後,完成閃電一擊。從歷史上來看,這便是多所記載,名聞遐邇的刺客。例如專諸、要離之流...
所謂的刺客。往往具有耐力與毅力。在讓你解除心防後,遂行政治意圖。他不只是炸彈的載具而已。更是涉及心理層面,高度的鬥智。
而刺客在任務失敗後,固然一死。但任務成功,刺客也不可能苟活。因為刺客所密謀的多半是違背人情義理之事。為了達成任務,不惜違背天下大義。作為通常是人所不能容忍。於是當任務成功後,唯有一死。才能解脫。
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刺客。當屬荊軻。不過這並非荊軻了得。而是對象的名氣太大。事實上,身為刺客,荊軻沒有完成任務,已經是失敗了。更遑論行刺的過程中。機會出來了,但他圍樑繞柱,就是刺殺不到秦始皇。難怪事後,有人要說,當初說他(荊軻)的劍術不行,他(荊軻)竟還不以為然...
身為刺客,荊軻沒有掌握好自己的工具。這就好像炸彈客千辛萬苦來到指定地點,結果炸彈爆不了。荊軻不但完全失職,甚至這還可以說明:他其實只是一個工具,一名單純的炸彈客,其實還算不上是刺客。
真正的刺客。其實是不走短線操作的。專諸刺王僚,就是上乘之作。為了刺殺王僚,先是投其所好,學習烹飪。待烹飪技藝純熟。於上菜之際,出奇不意,在魚腹中取出魚腸劍(這名字取得真妙)。然後在成隊的鐵甲武士護衛面前,完成擊殺任務。
專諸刺王僚,需要事先的規劃與圖謀。完成最終的擊殺,不過是殺手的專業,屬於本份內的事。但這過程的耐心與毅力。殺手如何配合去完成複雜的計畫。這就是刺客與一般炸彈客的差異之處。
炸彈客並不屬於醞釀縝密計畫的主角。他們更像其中一塊拼圖。而這塊拼圖的替代性很高。但歷史上聞名遐邇的刺客就不是如此。他們是整個計畫的靈魂。計畫如果沒有他們,就無法實施。或者必須終止。所以專諸刺王僚,伍子胥可以等。因為非此人不可。
而要離之刺慶忌也是如此。他是整個計畫的靈魂。這個違背人情義理的計畫,不但要殺妻、自斷一臂。最後在贏得英雄般對手的信任後,還要毫不猶豫,完成致命一擊。
有人說,要離的事蹟。或許出於野史。畢竟這個計畫比之專諸的圖謀更為瘋狂。專諸遂行暗殺,多少有報恩的意圖。報答生前的禮遇。而死後,他的子孫也得到一官半職。但在整個計畫中,要離除了贏得身後名外,其實毫無所得。
在要離的事蹟中,最後他不但完成暗殺任務。而被他暗殺的對象,在死前還很英雄的告訴手下,他佩服要離的精心策劃,可是不能一天死兩位英雄,他要手下放他回去。
不過正如所有偉大的刺殺行動一樣。這樣違背人情義理的計畫。計畫裡核心的人物,只有死亡才是他們唯一的去處。因為他們的行為違背了世間所有的法則。不容於天地間。一開始,他們就將死亡列入計畫的終點。而人世間所有的法則,都可以為了服務這個目標而來加以利用。不管是親情或是君臣、朋友之誼。
在阿富汗遂行刺殺任務的炸彈客名叫艾巴拉維(Human al-Balawi)。據說是在約旦被吸收的反間。因為成功提供過幾次情報。所以這次能如入無人之境,堂而皇之走進阿富汗的CIA辦公室,經過長時間埋伏後,成功遂行刺殺任務。
美國固然可以用無人飛機,轟炸衛星目標。用金錢攻勢,收買線民。用政治壓力,逼迫政客合作。但遇到這種計畫縝密的刺客,失敗那也就實屬必然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一流的刺客,其實是屈指可數。你要說他對美國造成多大的影響,事實上也未必。但在心理層面,這顆深水炸彈,絕對會讓深謀遠慮的美國人揣測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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