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休假,他讓自己睡到了要吃中午飯才起床,其實要不是他的媽媽不斷敲門要他起床,他可能還會繼續睡。
梳洗完從浴室走出來,媽媽已坐在餐桌前等待他,他對媽媽擠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乖乖地走近然後坐在媽媽的對面。
電視新聞正在播送著,他卻因為剛起床其實沒啥食慾的思量著該夾起那一道菜入口。
「后~~你看你看,每次看到這種新聞我都快氣死…」。媽媽用手舉起筷尖指著電視機,他因此把視線轉向電視機,畫面播出的是,某個警察局的大門前面。一個身形臃腫、皮膚黝黑,身穿一件深藍色寬肩背心,金色頭髮與後來長出的黑色頭髮形成了所謂的「布丁頭」,被兩個相較之下顯得瘦小的員警,一人一邊戒護著走出大門,記者們一擁而上,一個潑辣的女記者發聲:「你怎麼忍心啊?是因為不是你親生的嗎?」…….
他望向媽媽,顯露出不解的表情,說:「是怎樣?」。
「那~你看…兩個都吸毒啊!前面那個男的跟後面那個女的同居啊,吸毒吸到頭殼壞去,沒事就打小孩出氣啊!小孩就這樣給打死了啊!」。媽媽講最後一句的時候聽得出來,流露出了些不捨。
他一邊聽著媽媽說,一邊盯著電視畫面。
跟在男子後面的,是一個同樣被兩個女警一邊一個戒護著的女子,雖然她戴著口罩,但他卻對這個女子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咦?!我好像見過他們耶…」。他對媽媽說。
「夭壽喔~~你不要告訴我你有這樣的朋友喔!我受不了!」。媽媽把手摀著胸口。
他再看了幾秒,沒錯!他還記得女子那一頭又綠又紫,感覺是想跟流行,卻遇到了糟糕的設計師的糟糕造型。
電視新聞持續播放,他回憶起遇見他們時的情景,現在想起來大概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在一間連鎖的比薩店上班,雖然在外送訂單不多的時候他還是要協助店內的事務,但他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專職負責外送。
一個多月前的那張訂單。之所以讓他映象深刻,完全就在這對男女的髮色,而且那天,他有見過那小孩。
他還記得當他依著地址爬上那棟老舊的公寓三樓,電鈴按了至少兩分鐘都沒人應門,他一度還以為找錯地址,當他準備撥打訂單上的客人電話時,有人開門了。
就是那個女子,頂著一頭看似流行的髮型,但似乎有些雜亂。當時他並不以為意,這個工作一年多下來,這種以邋遢造型應門取比薩的客人看多了。
女子似乎忘記了自己訂比薩,透過鐵門望了他幾秒,用極端無力的聲音問了一句:「找誰?」。
他小驚訝了一下,吸了一口氣,回說:「額~~你們應該有訂比薩,我是送比薩的。」
女子似乎這時才回過神,說:「喔~~你等一下。」,然後對著屋內某個地方喊:「欸~送比薩的啦…」,然後也不開鐵門就離開又走回屋內。
他翻了翻白眼,從鼻子裡呼出了一口氣,再吸氣時,他聞到了屋內傳來一種難聞,像是某種塑膠燃燒起來了的味道。就著自己有限的常識裡翻找,他認為那是K他命的味道,這讓他有些緊張了起來。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他碰過吸食違禁品的客人,但一直是乖乖牌的他,從小的教育都是告誡他,離這種人遠一點。此時,他只想趕緊把食物送到他們手中,然後儘快閃人。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小孩哭聲,他被稍微的驚嚇到,「什麼?這裡有小孩?」,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過幾秒,他看到一個對他來說好小好小的小孩,用有些不穩的步伐走到他面前,全身只包著一件紙尿布。小孩看到他之後就不哭了,只是一直睜睜的盯著他。
透過鐵門,他看的出來那小孩並不開心,那小孩的雙眼,暗黑的沒有一絲光彩,他的心臟揪了一下,這樣的家庭,這麼小的小孩……,然而,當他再仔細看過去,他可以看見小孩四隻手腳,有很明顯的瘀青,他皺緊了眉頭,「是…是受虐兒嗎?」,他其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會親眼目睹受虐的小孩就站在他眼前。
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憤怒?他的身體開始不自主地發起抖來。
他決定再走近一點看清那小孩。頂著「布丁頭」,看起來就不是善類的男子卻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開了鐵門,問:「多少錢?」,擋住了他視線裡的小孩。
他吸了吸口氣回答了男子的問題,男子從皮夾掏錢之際,他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想要再看看那小孩,小孩已經不在了。他因此吸了口氣,不知哪來的勇氣,他戰競地開口問了一句:「額~小孩還好嗎?」。
男子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只是幾秒的時間,他卻覺得好像被那男子瞪了好久好久,直到男子斥責他:「幹~~干你屁事喔~~~」。
他伸出已盡力控制仍發著抖的手收了男子的錢,把手中的食物交到他的手中,頭也不回地衝下樓,他聽見了男子在他身後吼叫:「幹~你尚好麥甲我烏巴亂講喔~~幹~~」。
他還記得,他在公寓下發動機車的同時,回頭望了望那戶人家,他無能為力,搖了搖頭戴上安全帽,騎車離去。
他持續盯著新聞報導,是這樣說著的:「X姓女嫌是小孩的生母,生父目前因殺人罪服刑中,一年多前帶著小孩與X姓男嫌同居。根據X姓女嫌的供詞,男友常常會無端地毆打男童,因為自己吸毒後通常也神智不清,根本沒有能力阻止男友的行為。小孩大約在5月初的時候,兩人在清晨起床時發現小孩已沒有呼吸心跳,情急之下,決定把小孩放入冰箱的冷凍庫裡,就這樣擺放了三個多月,直到小孩的親阿姨因為一直問不到小孩下落,報警之後下才揭發整起事件……」。
他的眼睛死盯著螢幕,筷子停在半空中動也不動,他嚇壞了。
「三個多月前的事了?」,他吞了一口口水。
那麼,他一個多月前看到的小孩,
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