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什麼都別說──把那串字眼留給未完待續的鄉愁......
最近塭底水田的水鳥數量,或許會受到連日的秋雨積盈而改變;然而對你的思念,卻像湛湛秋空下,水田旁的茂密蘆葦,隨東北季風的吹拂,由墨綠轉為深秋的麥穗金黃。
還記得那年,我們開車重遊舊地,天空也是這樣的陰鬱;沒有辨識湖光山色的秋日,只剩微風輕輕推著柔柔的雨絲。你一路擔心這樣的天氣會影響水鳥出現的數量,因而少了賞鳥的樂趣。我望著秋空,感性的笑著說:
「晴天,有晴天波光倒影的雅致;雨天,有雨天千絲萬縷的風情,水鳥的數量多寡,何妨?」聽完後你有感而發的接續道:
「是啊!人生不就是如此。只要我們保有心中那片天光,即便涉足匆忙多變的人間,也能知足,也能謹守分際,也能隨遇而安,不是嗎?」
最近,東北季風一波一波的迎面吹來,預告了宜蘭平原近日又將會是個陰雨連綿的天氣。
你說:「若要賞鳥得加快腳步,錯過了這季,就得等到下一季。」
我說:「噢,不急,不急,一切因大自然之美所引發的迴響,不該只是石破天驚的出現,也可以是尾隨風雨輕輕鑲嵌在過往的水田回憶。無論如何,對於美的追求,我們不強求。」
而今,車子行走在有著軟泥的塭底水田邊,不時可以清楚地看見花嘴鴨受到車輪聲的驚擾,瞬間鼓動翅膀,以風的弧度於天空盤旋。最後,再以一種極為優雅的姿勢,成排的降落田埂上。
「你看,對岸列隊迎賓的花嘴鴨身後,還隱藏著一簇簇白色的小野花,它們在蕭瑟的季節隨風雨微微的顫抖,看起來像是單眼相機下的淒美特寫,感覺依然好美。」每當我因望遠鏡下的唯美畫面,忘情的發出輕嘆,你總不忘笑著轉頭看著我,然後打趣的對我說:
「喔──妳到底是在賞鳥,還是在享受使用望遠鏡的樂趣呢?」
「都有,都有。你不曾聽說嗎?一兼二顧,摸蜆仔兼洗褲。」我也不甘示弱的以幽默的台灣俚語回答你心中的疑惑。
這樣的對話,讓我忍不住想起早些年,自己在教授小朋友相關的自然課程時,第一次透過顯微鏡觀察載玻片下水蘊草的細胞質,意外發現水蘊草的葉綠體,在陽光的照射下緩緩挪移,一顆顆渾圓得有如鑲嵌在生命裡的綠晶鑚,於鏡頭下閃耀得像是推展一場與情詩豔遇的心境華美,詩裡的天光雲影,早已把我牽引到科學的智識之外。當下,我已不是一枚只會藉由陽光進行光合作用的小小葉綠體而已;我更是主宰生命的曼妙情詩。
或許,對於初入賞鳥或寫詩之門的我而言,靜靜的觀鳥並融入其周遭水光交錯之美,就能讓我瞬間遁入詩的境界,因而產生一種沉靜心靈的安定力量。我知道,那是一種貼近生命脈絡的濃濃幸福感──因為你的緣故。
我喜歡透過望遠鏡或顯微鏡下的視野,微觀這多彩且多變的世界。鏡頭下,彷彿要藉由水田裡花嘴鴨拍動翅膀的無聲畫面,轉化心底那處呼喊明媚春光的朗朗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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