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病房, Ocean仍然在酣睡. 通紅的雙頰, 微微掀起的嘴角, 高璐不自覺向她額頭送上深情的一吻, 這秒鐘使她釋懷的是她知道Ocean的身體已經逐漸康復.
[Ocean, 現在我跟你面貼面, 手握住手, 但當你甦醒過來, 我倆之間又遙不可及……你說過不介意我曾經拋棄你, 為何你現在要用失憶來懲罰我……]
頃刻, Ocean的手從高璐掌心甩開去擦拭惺忪眼睛. [嗯!高小姐, 你早!]
[早晨! 打擾你了?]
[不. 恰巧是時候醒了.]
[剛才造了甜夢嗎?我見你微笑.]
[真的? 好像……有個人……待我很好, 感覺很舒服.]
[嘿, 那人是我嗎?]
[我……看不見……甦醒了. 嗯!為什麼是你呀?]
[沒有什麼, 只是隨便說說.]高璐失望地回答. [你梳洗後, 我們到公園處吃早餐. 我買了你最喜愛的麥當勞魚柳飽.]
[好吧! 那麼你等我. ]
[我會一直等你, 儘管是十年八載. 只恐怕你沒有記得我的一天呢!]高璐暗地裡想.
***
[你今天精神很好呀!]看見Ocean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高璐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至少她的口味未有改變.
[高小姐, 這味道很好, 我愛吃, 謝謝!]
[別稱呼我小姐, 叫我LU, L…U 有印象嗎?]
[Lu, 你應該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嘛. 害你為我擔心, 真抱歉, 謝謝! ]
聽進耳內的一字一句, 原來會是支針般刺在心, [什麼[應該是好朋友]? 我們之間經歷過的, 豈止只是好朋友? Ocean, 你這樣講, 你知道我有多心痛?]話到唇邊還是吞下肚去. 高璐不想赫怕Ocean令她抗拒自己, 故強制了不悅的情緒道:[對! 我們算起來是生死之交, 情如姊妹啊.]一直擅於掩飾的高璐只垂下頭擦去眼角的淚水.
[Lu, 你……什麼事呀?]Ocean 感覺到Lu的異樣.
[昨天知道你甦醒過來, 興奮至整夜不能入睡. 所以有些累, 沒關係.]
[那麼你回家休息吧. 我也要見醫生, 之後上房執拾行李. 下午回家.]
[嗯! 你不是明天才離開醫院?]
[原本就是, 但我真的很怕醫院的氣味, 嗅了想吐. 所以我嚷著要走. 明天再回來看報告.]
高璐記起那次Ocean陪自己進醫院動手術時, 當值的護士也跟她提及Ocean吐過不休的情況. Ocean始終要回家, 只是Ocean離開了這兒, 以後我跟她會怎樣?
[Ocean, 你記得你家人嗎?]
[不!]
[那你憑什麼信任他們跟他們走?]
[唔……]Ocean遲疑.
[你跟我回我們的家, 好嗎?]
[我們的家?]
[對! 你在發生交通意外前是跟我一起居住的.]
[但是哥哥不是這樣說……他]
高璐截斷她的話:[Ocean, 你剛才也說過你不記得他們, 為何要相信他們?]
[你話我跟你情如姊妹, 那麼你一定知道安太太跟安先生是否我的媽媽和哥哥?]
這回倒使高璐遲疑. 她怎麼否定Ocean姓安的事實. 面對眼前失憶的Ocean, 她如何能三言兩語便使Ocean徹底明白而跟自己走. 無論Ocean跟她同眠共枕過多少個年頭, 感情有多深厚, 也敵不過世人的親誼關係.
[Lu, 你答我.]Ocean瞪著高璐.
[不錯! 可是……沒什麼了.]無奈的高璐原本想告訴Ocean, 她跟家人關係疏離的事實. 但當想到Ocean也為此而一直耿耿於懷. 既然現在她也忘了, 何必舊事重提, 惹她不安.
[對於我這個沒有過去的人而言, 我只可信任你們每一個人, 就憑感覺, 相信你們真的待我好.]
[我, 你都信任?…無論你的家人怎詆譭我?]
[當然! 雖然我記不起你, 但你在我身邊時給我的感覺很溫暖, 很特別. 你為我流過的眼淚, 我一定會銘記於心.]
[可以親自從你口中聽到這句話, 教我放心多了. 哎, 你下午多少鐘走?]
[四時吧.]
[你三時在這裡等我, 我有東西交給你.]
[就這樣約定喲!]
***
Ocean看著面青脣白的高璐, 氣喘吁吁走到她跟前:[對不起, 我遲了!]
[不打緊. 你臉色很差. 那裡不舒服?]
[只是有些胃痛,. 吃了東西就好, 沒關係.]
[你今天還沒吃過東西? 我馬上去買食物, 你等我.]
[不…不, 不要跑來跑去, 我還支持得住. ]
[由這裡去Canteen不消五分鐘, 再說下去已回來啊!]Ocean轉身拔腿就跑.
自從Ocean出事後, 高璐一直茶飯不思 坐臥難安, 不是忙於上班下班, 便是跑到醫院陪伴Ocean, 好不容易才等到Ocean甦醒, 又造化弄人, 早已身心疲憊的她看見Ocean此刻如此在乎自己, 那份久違了的溫馨感覺著實令她打從心裡的歡喜.
[喂, 回來了. 這裡有鮮奶和午餐肉三文治, 快吃呀!]
[哈! 你將我倆喜歡及討厭的食物都買來!]
[咦! 什麼?]
[你不喝鮮奶, 我不吃午餐肉; 你愛午餐肉, 我愛鮮奶, 就這樣簡單!]
[啊 SORRY, 哪我再去買別的…]
[不知者不罪, 真的不用了, 喝鮮奶可以了.]
高璐從手挽袋內拿出一只手機及一些藥品交給Ocean.
[你的手機在交通意外時燒毀了. 這手機是我剛才跟你新買的, 再過兩小時後就可以使用. 我儲存了我的手機號碼在你的phone book處, 你可以隨時找我, 我24小時standby. Ocean, 你一定,一定要承諾不要把手機遺失, 因為我可以聯絡你的方法, 只有這個手機…明白嗎?]
Ocean跟高璐相處以來, 從未看見她那樣嚴肅, 只好唯唯諾諾, 點頭示好.
[這些藥物都是你慣用的, 其他品牌的藥物對你無效. 我已經在每種藥盒上標籤了用途, 你小心使用.]
[噢! 頭痛, 胃痛, 還有止瀉, 敏感……, 我有那麼多病痛嘛?]
[當然有, 但你不用擔心. 你一般是不會一次全發出的.]
[Lu, 你在取笑我.]大家都相視而嘻. [我要走了, 還有什麼吩咐?]
[談不上吩咐, 只不過是提醒你, 你吃海鮮諸如蝦蟹後會生風疹; 吃粥喝奶類飲品會拉屎…]
Ocean插話:[嘩, 愈講愈骯髒. 不要再說. 我走了, 再見.]
Ocean頭也不回便匆匆踏步離開, 連高璐最後那句要保持聯絡的說話也聽不進耳內. 高璐看看手錶, 已明白Ocean一定是急於跟她的哥哥匯合. 這就是安柏洋本色, 她開口說要走便該跟她說聲bye-bye然後讓她走, 滔滔不絕只會使她煩躁. 高璐跟她一起生活了幾個年頭, 當然理解她的脾氣, 只是愛之深切, 害怕她忘記自己的問題而最終受苦.
[祈求上天, 保祐Ocean一齊安好, 並且真的會給我電話!]高璐暗自在禱告.
***
[高小姐, 你剛才暈倒了, 我們已經跟你注射. 你患上流行性感冒, 發燒至108度, 細菌入胃. 這裡是一星期的藥物療程, 你要完全吃光, 多休息幾天, 留意飲食.]醫生說.
Ocean走後, 高璐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歇息. 未幾, 護士行經她身旁時, 看見她低頭而手持的鮮奶瓶正溜出鮮奶, 才發現她昏倒了.
護士殷切地說:[高小姐, 你最好找人陪伴你回家較為安全.]
[我可以了, 謝謝!]
高璐自小性格倔強, 從來不要父母為她擔心. 自堅決搬離父母的家後, 偶爾回家跟他們開開心心吃頓飯, 或是到酒家喝茶外, 基本上這幾年的起居飲食她都是跟Ocean相互倚賴, 而她也從來未在別人面前提及Ocean跟她的關係. 現在Ocean捨她而去, 連月來的委屈,哀傷, 她連傾訴的對象也沒有, 現在還有誰可以陪伴自己?
回到家裡, 高璐馬上按Ocean的手提電話, 可惜又再次令她失望------
[你現在打的電話沒有人接聽, 請稍後再打來.]
在沒有人照料下, 高璐唯有自己煲粥. 幸好Ocean是個貪心的人, 即使一個飯煲也要買上全自動多功能用途的. 當時高璐還揶揄她敗家, 如今回想, 該是她有高明遠見.
再按Ocean的號碼, 還是接不上. 在不斷的按{redial}, 高璐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零晨四時許, 電話仍然是那段留言. Ocean到底有否開過手機? 為什麼留言信箱未被啟用? 高璐致電到24小時客戶服務查詢.
[922……6……13……12的…..號碼….有沒有……留言服…….務?]
[小姐, 我聽不清楚你問什麼, 請放聲再說一遍?]
高璐喉嚨漲痛得很, 很辛苦才使對方聽個明白. 原來服務機構發生故障, 怪不得接駁不到留言. 而且這個時間大部分的人應該安睡, 有多少人如高璐般還在對某人牽腸掛肚呢! 粥吃了, 大大小小的藥丸, 藥水也吃過. 躺在床上的她迷迷糊糊又昏頭昏腦睡了.
鈴…..鈴……鈴……鈴……鈴…
[喂! ……是Ocean嗎?]高璐被電話聲吵醒, 渾渾噩噩地拿起電話.
[你說什麼, 我是你老闆Sam呀! 你明天可以上班嗎?]
[你不給我電話, 我也打算今天回公司啊!]
[Lu, 看來你病情很嚴重. 現在已晚上十時多. 你失蹤了三天, 我見你沒有打電話回公司, 特地來慰問你的.]
[噢! Sorry老闆. 我不知道自己已昏睡了兩天, 我明天一定會回公司的.]
[不用了…你]
[老闆, 你不是解僱我嘛?]高璐故作凝重地說.
[Lu, 你還懂開玩笑, 我就放心, 我怎捨得呀! 我想你明早跟Jackson去日本走走, 那邊有些急事要處理.]
[老闆, 我私人都有些事急於辦理, 可否找別個代我去?]
[高小姐, 全公司只有Jackson與你的簽證有效, 我也未有, 你教我怎麼辦?]
[未有話說, 我去就是.]
放下電話後, 高璐檢閱電話的錯失來電功能. 公司找過她很多次; Jackson找過她; 媽媽也找過她, 偏偏不見那個日思夜念的Ocean來電, 真失望, 再按Ocean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你已接駁到92261312的郵箱……請在bee的一聲後留下口訊…bee..
Ocean, 我是Lu呀. 明天我要出國公幹, 希望回來後可以跟你見面. 記得開啟手機, miss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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