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6-10-17 13:34:29| 人氣4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讓高牆倒下吧—訪問德蕾莎修女的感想 4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四) 垂死之家的經驗

我在加爾各答可以有三天的自由活動,因此決定去修女創辦的垂死之

家做義工。

垂死之家,是德蕾莎修女創立的,有一次她看到一位流浪漢坐在一棵

樹下,已快去逝了,她在火車上,無法下來看他,等她再坐火車回來,發

現他已去世了。當時她有一個想法,如果有人在他臨死以前和他談談,一

定可以使他比較平安地死去。

還有一次,德蕾莎修女在街上發現了一位老婦人,她的身體到處都被

老鼠和蟲所咬壞,她將她帶到好幾家醫院,雖然有一家醫院終於接受了她

,她在幾小時內就去世。

德蕾莎因此創立了垂死之家,在這裡的人,必須要病危而且要無家可

歸的流浪者。

加爾各答滿街都是無家可歸的人,晚上出去必須小心走路,不然一定

會碰到睡在地上的人。有一位義工告訴我,有一位愛爾蘭女士,每天在街

上走來走去,如果看到有病重的人,就會送到垂死之家去,她也會常常發

現痲瘋病人。德蕾莎修女和一家救護車行,有一種共識,他們會替她服務

。會將這種病人送到修女的痲瘋病院去。

在垂死之家,病人有人照顧,既使最後去世,在去世以前,至少感到

了人間的溫暖,因為修士修女們都非常地和善,他們盡量地握病人的手,

如果病人情形嚴重,一定有人握住他的手,以便讓他感到人類對他的關懷

愛他。


雖然德蕾莎修女是天主教修女,她絕對尊重別人的宗教,每一位病人

去世以後,都會照他的宗教信仰火葬。

九月四日,垂死之家的義工奇多,可是每個人都忙得不亦樂乎,我第

一件工作是洗衣服,洗了一個小時,我溜到樓上去曬衣服,這才發現他們

連夾衣服的夾子都沒有。正好碰到大風,只好每件衣服都打個結。

曬衣服回來,忽然有人叫我:“修士,有人去世,你要來幫忙抬遺體

”我不是修士,可是也不敢否認,因此我就去抬了,抬入一間暫停的停屍

間。我沒有看到她什麼樣子,只感到她的遺體輕得出奇。

快十一點了,一位神父來做彌撒,經文用英文,可是所有的聖歌都是

用印度文的,極像佛教僧侶的吟唱,只是更有活力,調子也快得多,除了

風琴之外,還有一位男修士在打鼓,這些男修士唱歌的時候,活像美國黑

人唱靈歌一樣地陶醉,很多修女在彌撒時繼續工作,只有領聖時候才前去

領聖體。彌撒完了,我們要分送飯,我發現病人們吃的還不錯,是咖哩肉

飯。在這以前,我注意到一個青年的病人,頂多十五歲,他曾經叫我替他

弄一杯牛奶喝,我也一匙一匙地餵他,現在他又要我餵他吃。一位修女說

我慣壞了他,因為他一向都是自己吃的。修女說顯然他很喜歡我。吃完了

飯,他還要拉著我的手不放。

快到十二點的時後,一個傢伙來找我,“修士,那位病人要上廁所”

,我這才知道,這位年青病人已弱得不能走路,我扶著他慢慢走去,發現

他好矮。他上廁所的時後完全要我扶著,這裡是沒有馬桶的。

義工那裡來的?做什麼事?絕大多數的義工來自歐洲,也有來自日本

和新加坡的,我沒有碰到來自美國的義工,也只見到一位印度義工,而且

是從歐洲回來的。其他一半義工大概是在學的學生,暑假全泡在這裡了,

的另一半大都是已就業的人士。令我感到吃驚的是很多醫生來了,我就碰

到六位,都來自歐洲。還有一位是義大利的銀行家,雖然他不講,也看得

出來,他每年必來,一來起碼兩個星期。年青的義工常常在此工作三個月

之久。

義工無貧賤,過去美國加州州長在此服務過一個月,修女們假裝不認

識他,他的工作也和大家一樣。

第二天,我發現我的工作更多了,第一件是洗碗,用的清潔劑是石灰

,看起來好髒,病人的碗都是不銹鋼的,不怕這種粗燥的石灰。不過水很

快就變成黑水。第二件工作是替洗好澡的病人穿衣服,我這才發現病人有

多瘦,瘦得像從納粹集中營裡放出來的,似乎一點肉都沒有了。

在任何時刻,病人都會要水喝,我們義工不停地給他們水喝,有時也

要給他們沖牛奶,有一位病人最為麻煩,他一開始認為我不該給他冷牛奶

,我只好去找熱水。廚房的廚娘不是修女,兇得要命,用印度話把我臭罵

,我不懂我做錯了什麼,只好求救於一位修士。後來才知道,我不該將病

人用的杯子靠近燒飯的地方。好不容易加了熱水,他又嫌太燙,我加了冷

水,他又說怎麼沒有糖,好在我知道糖在那裡,加了糖以後,他總算滿意

了。也謝了我,而且叫我好孩子。我在想,這位老先生一定很有錢,過去

每天在家使喚佣人,現在被人家遺棄,積習仍未改,可是因為我們要侍奉

窮人,也就只好聽由他使喚了。

第三件工作是洗衣服,無聊之至。洗衣中,又有人叫我修士,要我送

藥給病人,我高興極了,因為這件事輕鬆而愉快,有一位青年的修士負責

配藥,配完以後,我們給一位一位病人送去。所以我的第四件工作是送藥



送藥送得起勁,一個傢伙來找我,他說“修士,我是開救護車的,你

要幫我抬四個遺體到車上去”。我曾背部受傷過,重東西早就不抬了,可

是修士是什麼都要做的,我只好去抬。好在遺體都已用白布包好,我看不

見他們什麼樣子。

上車以前,我抓了一位年青力壯的修士與我同行,因為我畢竟不是修

士,也不懂當地法律,萬一有人找起我麻煩來,我應付不了。那位修士覺

得有道理,就和我一起去了。

這位修士十九歲,身強體壯,一看就可以知道出身富有家庭,否則不

會體格如此之好,他在一所大學唸了一年電機,就決定修道,參加這個修

會。這位修士其實是個漂亮的年青人,只是臉上有一個胎記,使他看上去

好像臉上有一個刀疤,他就是昨天在彌撒中打鼓的那一位,他十分外向,

老是在講笑話,途中我想買一瓶可口可樂喝,他說他不可以接受我的可口

可樂,他說他不戴錶,曾經有人要送他一只錶,他也沒有接受。他說他唯

一的財產是三套衣服,一雙鞋,萬一鞋子壞了,可能要等一陣子才會有新

的給他,他滿不在乎的說,我可以赤腳走路。說到赤腳,他拍一下他的大

腿,痛痛快快地說:『我要一輩子做一個窮人,做到我死為止』。他說的

時候,滿臉笑容,快樂得很。

我在想這小子,如果不做修士,一定有一大批女生追他,他一定可以

過好的日子,可是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三套衣服,可是他那種嘻嘻

哈哈的樣子,好像他已擁有了一切。

火葬場到了,這所火葬場有一大片房子,房子裡外全是乞丐,我們三

人將遺體搬到一個炭堆上,就放在那裡,什麼時候火葬,我們不知道。我

感到這好像在丟垃圾,使我非常難過,有一個遺體的布後來散了,我認出

這是一個年青人的遺體,他昨天什麼都不吃,一位修士情急之下,找了極

像奧黛利赫本的英國義工來餵他,卻也動不了他求死的決心,昨天下午就

去世了。還好死前有人握了他的手,據說他在垂死之家四進四出,好了就

出去流浪,得了病又回來,最後一次,他已喪失鬥志,不吃飯不喝水,也

幾乎不肯吃藥,只求人家握住他的手。

遺體放好,我們一轉身,二隻大烏鴉立刻飛下來啄食,它們先用腳熟

練地拉開布,然後就一口一口地吃起來。死者的手,原來放在身上的,因

為布被拉開,我眼看他的右手慢慢地垂了下來,碰到了地。布一旦被拉開

,我也看到了他的臉,兩只眼睛沒有閉,對著天上望著,滿臉淒苦的表情

。我們都嚇壞了,跑回去趕烏鴉,我找到了一塊大木板,將遺體蓋上,可

是頭和腳仍露在外面。

雖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那位孩子無語問蒼天的淒苦表情,以及大烏

鴉來啄食的情景,已使我受不了了。

回來以後,還有一件事在等著我,又有人叫我:『修士,我要你幫忙

』,原來我們要抬垃圾去倒,垃圾中包含了死者的衣物,垃圾場要走五分

鐘,還沒有到,一堆小孩子就來搶,垃圾堆上起碼有三十隻大烏鴉在爭食

,更有一大批男女老少在從垃圾堆裡找東西。

貧窮,貧窮,貧窮,這次我真的看到了貧窮所帶來的悲慘,由於大家

的推推拉拉,我的衣服完全遭了殃,我當時還穿了圍裙,圍裙一下子就變

髒了。

我的心頭沉重無比,這種景象,以前,我只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現

在,活生生地呈現在我的面前。

回到垂死之家,一位修女下令叫我去教堂祈禱,他說修士們都已去了

,我也該去。修士們果真在,那位陪我去的修士盤腿而坐,兩手分開,低

頭默想,看上去像在坐禪,嘻皮笑臉的表情完全沒有了。

而我呢?我坐在他們後面,還沒有坐穩,我的眼淚就泉湧而出,我終

於瞭解了德蕾莎修女的話:

“一顆純潔的心,會自由地給,自由地愛,直到它受到創傷。”

我過去也號稱為窮人服務過,可是我總找些愉快的事做,我在監獄裡

服務時,老是找一些受過教育的年青人做朋友,絕不敢安慰死刑犯,不僅

怕看到手銬和腳鐐,更怕陪他們走向死亡,我不敢面對人類最悲慘的事。

現在我仍在做義工,可是是替一群在孤兒院的孩子們服務,這群孩子

,被修女們慣壞了,個個活潑可愛而且快樂,替他們服務不僅不會心痛,

反而會有歡樂。

我雖然也替窮人服務過,可總不敢替“最窮”的人服務,我一直有意

無義地躲避人類的真正窮困和不幸。因此,我雖然給過,也愛過,可是我

始終沒有“心靈受到創傷”的經驗,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

地愛,真正地給過。

可是五十六年來舒適的日子,忽然被這二小時的悲慘情景所取代,想

起那四位死者,其中一位低垂的手,對著蒼天望的雙眼。此時窗外正好下

著大雨,他不僅在露天中被雨淋,還要被烏鴉啄,我這次確確實實地感到

難過到極點了。

耶穌的苦像在我前面,我又看到了“我渴”,做了四十年的基督徒,

今天才明瞭了當年耶穌所說“我渴”的意義,可是我敢自稱是基督徒嗎?

當基督說“我渴”的時候,我大概在研究室裡做研究,或在咖啡館裡喝咖

啡。

我向來不太會祈禱,可是這一次我感到我在和耶穌傾談,我痛痛快快

地和耶穌聊天,也痛痛快快地流淚,淚流了一陣子,反而感到一種心靈上

的平安。我感謝天主給我這個抬死人遺體和到垃圾場的機會。我感到我似

乎沒有白活這輩子。抬起頭來,卻發現那位修士坐在我的旁邊,他顯然看

到我流淚,來安慰我的。

他說“先生,你的汗味好臭,我們都吃不消你的臭味,你看,修士們

都被你臭走了,現在只有我肯陪你,你比我們印度人臭得多了。”

我知道他是來安慰我的,雖然我汗流夾背,衣服全濕了,也的確臭得

厲害,可是他笑我比印度人臭,總不能默認,因此我做了一手勢假裝要打

他一拳。

當時我們仍在聖堂內,這種胡鬧實在有點不像話,我們同時走到聖堂

外面去,那位修士,四處張望一下,發現無人在場,做了一個中國功夫的

姿勢,意思是如果我要揍他,他武功更好。

他說其他義工都只穿短褲和T恤,只有我穿了一件襯衫和長褲,修士

們都穿襯衫和長褲,我當時又沒有帶手錶,才會被人誤認為修士。他調皮

的說“下次再來,一定仍由你去火葬場,你最像抬遺體的人”。我聽了以

後,心裡舒服多了。

離開垂死之家以前,我又幫忙洗了碗。

在大門口,這位修士背了一只麻布口袋準備離去,口袋上寫著M.C.

(Missionaries of Charity),他看到了我,對我說“明天我不來這裡,

”然後他調皮地說“修士,再見”。

我注視他的麻布口袋以及,他衣服上的十字架。好羨慕他,他看出我

的心情,兩手合一地說“只要你繼續流汗,流到身體發臭,你就和我們在

一起”。

我也兩手合一地說“天主保佑你,我們下次見面,恐怕是在天堂了

”。 我看到他拿起袖子來偷偷地擦眼淚。

第二天,我坐計程車去機場,又看到一位修士和一位日本義工在照顧

一位躺在街上的垂死老人,今天清晨,老人的家人將他抬來,遺棄在街頭

。修士在叫計程車,日本義工跪下來握住老人的手。他是醫學院的學生,

看到我,他說,“絕無希望了”。雖然也許真的沒有希望,可是這位老人

至少知道,世上仍有關懷他的。

我當時恨不得不再走回計程車,留下來永遠地服務。

雖然只有兩天,垂死之家的經驗使我永生難忘。

我忘不了加爾各答街上無家可歸的人。

我忘不了一個小男孩用杯子在陰溝裡盛水喝。

我忘不了二個小孩每晚都睡在我住的旅館門口,只有他們兩人,最大

的頂多四歲。

我忘不了垂死之家裡面骨瘦如柴的病人。

我忘不了那位年青的病人,一有機會就希望我能握住他的手。

我忘不了人的遺體被放在一堆露天的煤渣上,野狗和烏鴉隨時會來吃

他們,暴風雨也會隨時來淋濕他們。他們的眼睛望著天。

我忘不了垃圾場附近衣不敝體的窮人,他們和野狗和烏鴉沒有什麼不

同,沒有人類應有的任何一絲尊嚴。

可是我也忘不了德蕾莎修女兩手合一的祝福,和她慈祥的微笑。

我更忘不了修士修女們無限的愛心和耐心。

我忘不了修士修女們過著貧窮生活時心安理得的神情。

我忘不了那麼多的義工,什麼工作都肯做。

我忘不了那位日本義工單腿跪下握住乞丐手的姿態。

雖然我看見了人類悲慘的一面,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多善良的人。德

蕾莎修女最大的貢獻是她將關懷和愛帶到人類最黑暗的角落,我們更應該

感謝的是她們感動多少人,多少人因此變得更加善良,我應該就是其中的

一個。

台長: 我就是這樣
人氣(45)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心情日記(隨筆、日記、心情手札)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