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貓寫字台 那布那布那里法拉塵封的力量覺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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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來
我告別了許多東西
並非是由於前進速度太快
不
相反的
我感覺自己的前進速度非常非常緩慢
或許是因為屬牛的關係
我的速度向來都很緩慢


昨天晚上在高雄爸爸媽媽家，吃宵夜的時候，將一碗剛煮沸盛好的熱湯不小心潑了一身（而且由於洗完澡以後穿的睡衣很寬鬆，熱湯是直接跳過衣服往裡面灌的）。慘叫一聲立刻衝進浴室，快速扒光衣服用冷水開始拼命沖身體（還算是有概念的本能反應）。
爸爸很緊張，在門外喊我可不可以進去幫妳看看。我嚇壞了，一面連忙握住門把大吼不要啦一面心想開什麼玩笑啊。
最後還是由媽媽進來檢查傷勢。
燙傷的面積頗大，像一朶盛大開展的紅花般落在胸口。繞過略略隆起的乳房往中間集合匯聚向下，成為紅色花瓣下面的紅色花莖，花瓣下面有短短的紅色花莖繼續往下延伸，沒多久便在橫隔膜的位置，分岔成兩條蜿蜒的紅色花根，繼續，掠過肚臍而再度交會，並且在小腹擴散，變淡，化開。

光是看著那一整片的紅，就彷彿可以聽見潑灑的聲音。

這樣手握蓮澎頭以冷水沖洗好一陣子後，逐漸覺得很浪費，溫度也似乎不夠低，便改而用許許多多的冰塊拿毛巾包成扁扁的磚頭大小往胸口貼，往腹部貼，往肚子貼，如此反覆一個多小時。還忍不住覺得很好笑。很想大笑著去對我的家人喊說，欸，怎麼樣？和我這個人在一起很刺激吧？

然而同時也因為驚嚇了家人以及給他們增添麻煩而覺得內疚，所以終究還是沒有這麼不知死活地喊出去或者笑出聲音來。我很希望原本在看DVD的爸爸和弟弟可以好好繼續去看他們的DVD，然後忙進忙出拿冰塊拿毛巾的媽媽，也可以趕快去休息睡覺。我可以啦，沒什麼大不了啦，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進行剩下的冰敷手續就好了啦，你們不用管我啦。

然而捧著一碗湯不倒進嘴巴卻往自己身上潑的人，又似乎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站在鏡子前面一面反覆拿冰塊往身上放，一面凝視著自己的身體。
那朵紅花像是一隻剛從海底浮現的水母般緊貼著我的肌膚，如此生動，幾乎有種邪惡的美麗。
我想像著與這樣一副身體做愛不知會是什麼感覺。
我想著，如果這些印記都不消失的話，好像也挺不賴的。

我的身體從來不美麗，但從此它將會是特別。

那真是很有趣的視覺經驗。那一大片的紅，就是疼痛的部位。我可以看見我的傷痕，我可以看見我的疼痛，它們化作一朵燦爛的巨大花朵，浮現在我的身體表層，伸展，彰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隱藏躲避也沒有什麼好害羞的。我幾次垂下我手中的冰塊，就這麼佇立在鏡子前望著自己與紅花。

而每當冰塊離開身體，該區位的花瓣或者莖根就會開始灼燒。宛如呼吸般地開始發燙，宛如一種呼喚。

鮮明的感受使活著鮮明。痛亦如是。

深夜裡，冰敷的過程結束後塗完燙傷藥膏，我在捻熄了燈光的房間內打開窗戶，聞著十一層高樓外的雨水氣味，並且凝視著凌晨四點的夜空中，那一陣又一陣閃過的白光。

忽然想起，我對於疼痛的忍耐度和承受力居然進步好多好多。從小我就是個特別怕痛的小孩，滴個眼藥水都必須五花大綁的那種小孩，每次打針都必須跑在馬路上讓媽媽在後面狂追的無用小孩。進步好多啊。我望著閃電這麼驚訝，且不免自豪地發現。

可能是因為第一時間的緊急處理做得很好。也可能是這半年來被牙痛訓練得很厲害了。

如今紅花已然消隱，只剩下幾點紅色斑紋以及水泡散落在胸口。

這篇文章的內容和開頭似乎沒什麼關係。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要寫下這個小故事之前，我卻想到了那樣的開頭。


或許屬牛還是有它的好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