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人對夫妻關係極為重視,夫妻好合不僅是家庭萬事興的基礎,也是社會穩定、天下太平的重要基石。因此自古就不乏夫妻關係穩固、終身相托的感人事跡,這些事跡廣受後人稱揚,更是我們現代人傳頌效仿的榜樣。
<一>春秋戰國時期的齊國,有一位著名的賢相,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晏嬰。齊景公有一位女兒,景公很喜愛她。看到晏嬰有才能,想把女兒嫁給他。為此齊景公特地跑到晏嬰家裡面來拜訪,君臣開懷暢飲。席間,晏嬰的妻子也不時地忙碌地招待客人,景公看到了她,就問晏嬰:「那位就是你的妻子嗎?」晏嬰不知底裡,就如實回答說:「是的,她就是我的妻子。」景公聽了歎了口氣說:「唉,怎麼又老又醜啊!我有一個女兒,年少而且貌美,請允許我把她嫁過來做您的妻室怎麼樣?」
聽了這話,晏嬰放下筷子,起身立刻離開了自己的席位,恭敬莊重地回答景公說:「我的妻子是年紀大了,人也不漂亮,但我已經和她生活了很長時間。女人年輕的時候嫁給你,就將自己的一生託付給你了。我的妻子在年輕的時候把終身託付給我,不在乎我身貴身賤,個高個矮,而我也接受了。現在大王要把女兒嫁給我,這是何等的榮幸,但是作為一個男人,立天地之間,我已經接受了妻子的託付,又怎麼能背棄她的托身之情而接納別人呢?」
晏嬰身居高位,而不背棄年老貌醜的妻子,他的為人之道和高尚品質為人們所敬仰。而在東漢初期的名臣宋弘,不僅以清節威德著稱於世,在處理夫妻關係上,也稱為千古絕音。
<二>宋弘,漢光武帝即位以後,拜為太中大夫。後來又做了大司空,被封為侯。自己將所有的田地租稅收入和朝廷給的俸祿,一併用來贍養九族中的人,因而自己雖然官高位顯,家中卻沒有多少財產。
這一年光武帝的姐姐湖陽公主的丈夫死了,她守了寡,光武帝念及姐弟之情,時不時地請她入宮見面、聊天,也想再替姐姐找一個好丈夫。這一天兩人坐在一起議論朝中的大臣,漢光武帝便想趁此機會,旁敲側擊地看看姐姐的態度,於是說道:「姐姐看我這朝中眾臣,誰是真正的賢士?」公主回答說:「依我之見,宋弘為人有威望,有道德,其他人無法跟他相比。」這樣一來,皇帝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她是看中了宋弘的人品,就寬慰姐姐說:「別急,等我想個辦法,慢慢找個機會把這件事辦了。」
由於深知宋弘的為人,光武帝為此頗動了一番腦筋。他知道要是讓人直接去說媒,而宋弘不同意,這豈不是讓姐姐的面子丟盡了,就是自己也不好下臺。於是過了幾天,他找了個機會召見宋弘,讓公主坐在一座屏風後面聽他們談話。上來就論及公主的婚事,恐怕太唐突,所以聰明的漢光武帝就先從民間的諺語開始,向宋弘提問:「我聽人講民間有這樣的諺語,說一個人當了高官,他過去的舊相識就要被換掉,不再來往了;要是一個人發了大財,有了錢,納幾個妻妾,這也是常情啊!」
宋弘聽了,明白了一二,他正色回答皇帝的問話說:「臣聽說人貧賤時交的朋友,富貴的時候不能忘記他們。而貧賤時同甘共苦、患難與共的妻子,也不能因為自己富裕了就休棄她,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賢達之士所做的。」聽了這話,皇帝也就明白了宋弘的想法,更佩服他的為人。
<三>她嫁進他家門時,她16歲--他5歲。
(1)家境的無奈
他是家裡的獨子,是父母手中的寶,可惜身體一直多病。爹在外做小本生意,積攢了些錢。娘信佛,很是虔誠,一次在一個香火極旺的寺廟裡求得一簽,說要給小兒找一個大媳婦才能平安過此一生。娘當然相信這香火繚繞,鐘聲如馨,能普度眾生的佛語,於是爹娘一合計,出了很高的彩禮,在四鄉欲求得這一門姻緣。
她家五口人,靠著幾畝薄田,只能餬口,爹為了貼補家用,冬天和人上山採石頭,錢沒有掙到,卻被石頭給砸傷了腰,用光了家裡的一點積蓄,賣光了糧食,也沒有治好。只能每天躺在床上,欲死不能。兩個弟弟尚未成年。家庭的困苦,母親的哀怨,讓如花年紀的她背上了沉重的心裡負擔。於是就有媒人前來遊說:讓你閨女去吧,錢可以給她爹治病,補貼家用。母親搖著頭,誰願意把自己的閨女往火坑裡推?可她卻說,媽,讓我去吧,這些錢能看好我爹的病。
迎親的鎖鈉聲在她家的小屋前吹的震天響。爹躺在裡屋的床上捶打著自己;女兒是用她的青春和這不般配的婚姻來挽救自己和這個困苦的家呀。母親垂著淚,親手給女兒挽上了髮髻。穿著紅衣繡些的她拜別了父母,給自己蓋上了頭蓋,眼淚這才和著脂粉悄然的滑落。從此,她一生的命運和婚姻就交給了這個年幼無知的孩子。
(2)苦澀的笑
年輕的婆婆倒不是聲正厲色的人,公公在外也不用三叩九拜。他遵循母親叫她姐姐。她每天除了幫婆婆幹完菜園地裡的活和家務外,就是給小丈夫抓藥,煎藥,給他做襖,洗衣,陪他玩,陪著他睡覺,有時,他整晚的咳嗽,發燒,她就整晚的抱著他給他縛涼毛巾,給他餵水,餵藥。她在心裡想,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又一個弟弟吧。
鄉裏鄰居見了她,她總是低著頭,默默無言,匆匆而過。不知是應了佛語,還是他本身就該逃過這些劫難,在她的精心呵護下,他果真一次又一次的戰勝了這些可怕的病魔:百日咳,腦膜炎,長惡瘡,等等的大病小災。
慢慢的,他對她的依戀超過了對他的母親。在做活的間隙,或是他睡熟時,她常會流淚呆問自己:這就是自己的婚姻,這就是自己的丈夫嗎?
到了上學的年齡,她給他縫了書包,牽著他的手走進了小學堂。村裡村外的小孩子都圍著她叫:大媳婦,大媳婦。幹什麼?點燈,吹蠟,睡覺……她說不清楚心裡是疼痛是苦澀是悲哀,低著的頭,臉上紅了白,白了紅。一天晚上,他躺在被子裡說:姐姐,我喜歡你。姐姐就是媳婦,媳婦就是姐姐。她看著他一臉的天真無邪,無言。她第一次苦澀的笑了。
(3)淺淺的欣慰的笑
他爹在外做生意染上了賭博,幾天間把辛苦掙來的家產給輸的精光。婆婆和公公大吵大鬧後,公公離家出走,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聽人說是在外面被當時的軍閥給抓去做了壯丁。
好在婆婆身上還有幾件首飾,典當了換回了點錢。婆婆和她商量買了三畝地。請人耕作是不可能的了,婆媳倆只有自己挽起褲腳下田,她在家時早已幫著爹娘下地幹過活,什麼苦,什麼累都吃過。只是苦了從來沒有種過地的婆婆。
本來挺富裕的家突然變的一無所有,男人的出走也杳無音信,她悲氣交加,再加上種地的辛苦,使她心力憔悴,一病不起。臨終前,她拉著她的手,近乎是哀求著對她說:「他還小,請你照顧他,如果你要走,請你等他成人。」她握著他的手。從此,他的命運又被她牽著。
她是個大情大意的女子,對誰也沒有承諾什麼,但是她一如既往的陪著他。從這以後,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媳婦,是姐姐,還是娘?她沒日沒夜的做活,讓他繼續讀書。他們的日子就在這深深的姐弟情,濃濃的母子般的愛中困苦而平靜中過著。
他高中畢業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師範學校,她替他打點好行李,再一次的送他去了學校。她望著這個剛剛成年,自己帶大的孩子,只是囑咐他好好學習,別的什麼也有說。而他卻說:「姐,等我回來」。她心裡咯了一下,臉上依然平靜,可唇邊卻帶了一絲淺淺的不被人發現的欣慰的笑。這笑並不是為了他說的這句話,而是對自己的付出,有了最初的收穫。
(4)此生最燦爛的笑
她照舊種著田,省吃儉用把攢下的錢給他寄去。前兩年,他寒暑假都回來幫她幹活,可是,第三年時,他來信說:不要再寄錢了,放假也不回來了,他要在外面找活幹,給她減輕負擔。
這時的她已經29歲了,在當時的農村,早該是幾個孩子的娘了。村裡的人都說,你把他帶大成人,又供他讀書,已經很對的起他了,你大他11歲,也不要在等他了。現在他出去了,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呆著,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呢!她說不清楚自己是遵守婦道:畢竟十幾年前她是嫁進他家門的媳婦;還是為了他臨走前說的那句:等我回來的話;還是如母親般的放心不下在外的孩子的心;她守侯著。
她心裡一直保持著幾十年來的寡言和平靜。
終於他畢業的時間到了。他回來了。他已經是一個意氣風發,帶著儒雅書卷氣的大小夥子了。而她,風吹日曬,拚命勞作的臉上早已沒有了青春的光彩,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村婦了。在心裡她把他當成是一個可親可愛的弟弟。可真的不敢想他會對她說:「姐,我長大了,我們可以真的成家了。」
她看著他,彷彿是做著夢,她真怕自己是聽錯了。他同樣是一個重情重意的男人。她笑了,心底洋溢著一生中最燦爛的笑,也流下了一生中最幸福的眼淚。
(5)抱歉的笑
他在縣城裡教書,她在家種著地。他們養育了一兒一女。再後來,他到了油田上教書,憑著自己的教學經驗和他的為人,他當上了一所中學的校長。由於戶口的原因,她帶著孩子一直還在家鄉忙碌。戶口終於解決了,他回家把他們都接到了油田。
學校的老師來幫他們安置家。有個老師魯魯莽莽的上前問:「校長,你把你母親和弟弟接來了,怎麼沒有把嫂子給接來呢?」大家一下子靜了下來,都扭頭看站著的她。這時,她臉上出現了極尷尬,不知所措的,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她抱歉的看著他。
他回過頭看著她,充滿深情的對大家說:「她就是你們的嫂子。有她才有我的今天,甚至是我的生命。」她聽著他的話,眼中盈滿了淚水。
(6)歲月如歌,真情如火,似晚霞
現在她已經72歲了,因長期的勞作,身體不是很好,風濕讓她的一條腿走路也不俐落了。他61歲,也早已退了休。這個小區只要不是下雨或是颳大風,或是冬天很冷的天,在小區的娛樂處,花池邊,總會看到他們的身影:她拄著枴杖,他在旁邊扶著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著,就像扶著一個剛學走路的孩子,那樣的專注,那的仔細。知道他們的故事的人,都駐足注視過他們:感動著他們彼此間的情深意重,相攜走過人生的這份厚厚的濃濃的關愛。
他說:「是她給了我生命,給了我母親般溫暖,給了我一個家,現在,我應該用我的後半輩子來照顧她。」他牽著她的手,一如當年她牽著他的手彼此間臉上的笑容,如夏日裡天邊那一抹最絢麗的晚霞。
過去事已過去了,未來不必預思量;
只今便道即今句,梅子熟時梔子香。
《詩經》中有夫妻仳離的告誡,《易經》中有夫妻反目的悔恨。現代人在處理夫妻關係時實在是不可不惜、不可不慎啊!祝福所有的家庭都是夫義婦德、安和美滿,恩情永固~~~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