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睛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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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
／賴文誠

請容許我複誦最後的歉意
此時平靜的心情透澈如穿越鐵窗的月光
沒有熱度卻擁有理智遼闊的明亮
一頁佛經在冰冷的地面航行
汪洋的長夜，我四散掉落的語音
是一長串汗水與嘆息綿延排列的島嶼

有時我伏地傾聽
傾聽拖曳的腳鐐聲如巨浪般捲來
我站穩腳跟，卻依然能感受到胸膛裡
一個哀傷的海洋正在吶喊
我時常抬起頭，觀望偶而經過的候鳥
牠們即將前往南方尋覓
尋覓島嶼上已離鄉多年的熱帶椰子樹
冰冷的雪，是我容顏植被的四季
四面都是洶湧的浪，我則擁有最孤單的緯度
一艘迷途的船，似乎看見了我
但它是否發覺我在淒風苦雨的寒夜裡
升起的那一篝火，微弱卻不願熄滅

一條乾涸的河流，正流經我
流經我依然地形崎嶇的生活與牢室
我等待一個遲來的雨季，宣讀
島嶼上瀕臨死亡的森林久違的自由
我徹夜聆聽礁岩的哭泣
想像晨曦走近時，不安的潮汐
逐漸平息它反覆不止的憂慮
當一冊佛經，或者一個慈悲的僧人
緩緩登上我荒蕪許久的眼眸
輕輕閉上乾渴的嘴唇，也許就能
聽見一片遼闊潮濕的寂靜海洋


微弱並且巨大


〈賞析〉
意象的湧出一如〈島〉這首詩的提示，像「一個哀傷的海洋正在吶喊」在胸膛吶喊的聲音化做千風，途經「一長串汗水與嘆息綿延排列的島嶼」。李敏勇說:「詩中流露了謙卑與無助，個人和外在現象相互應和，對生活的不安與困厄透過詩的語言婉轉表達出來，十分動人。」洪淑苓則認為:作品完整，文字掌握度好，「寫在島嶼上體驗孤獨與痛苦、近乎修行的一種心境。」
這是一首宗教文學獎的得獎詩作，詩行語多曖昧，但有其內在的連結，雖幽必顯情感澎湃，並能塑造語字與情境，企圖強大。
作者有著「以簡馭繁」的自許，又及：「如果只是在文字上炒作驚人之語，但實際上言之無物，就如同看到一到豐富精美的大餐，初嚐驚豔，但久之咀嚼無味。」觀看這首詩似乎與其期許有些落差。許是因為獎項的競爭，至令文字略嫌稠密且意象繁複，但不變的，是詩人對詩歌真實生活反映的追求。(陳謙)